这不奇怪,一个人往往在身体极度虚弱时都会产生这种幻觉的,都会有人想把你拉走的。其实这是真话,其中也不乏是用来宽慰小妹心的。
说也难怪,小妹住的病房归属于肿瘤科,是医院里的重症病区,来这里住院的,没有几个能站着出去,绝大多数病患都是在家人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被抬出去的。
小妹这次入院病情较重。小妹10月2日刚从北京回来,在北京医院检查过,较之前的癌细胞在几个脏器内滋生繁衍相比,这次癌细胞在大脑里又杀了一个回马枪,原本大脑里已做过一次普放,这次没有医院再敢给小妹做大脑放疗了,原因是危险性太大,不确定因素太多,病患体质太差,诸多因素叠加在一起,现在住在医院里只是维持。
小妹是2013年春被确诊乳腺癌的,第一时间做了切除术后就一直住院做化疗,一年间有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严重的那一年里住院次数竟然高达12次之多,也就是说每个月都要住一次院,每次住院都是半个月以上,每次住院小妹都被那些花花绿绿的化学药物折腾的死去活来,可到头来,那个原本只是一株小苗的癌细胞在强大的外界攻式下竟还牢牢地扎下了根,得以茁壮成长,还能不断地繁衍扩张,短短三年时间里,小妹身体里的大多数脏器全都被它所占据。不过好在小妹能够得以到北京医院治疗,病情才得以控制,可是好景不长,距离小妹上一次到北京复查才短短两个月时间,上次从北京回来时还很高兴,说不用再一个疗程跟着一个疗程去做了,大家听了都很高兴,本以为身体里的癌细胞控制住了,可谁知短短两个月时间癌细胞竟然又卷土重来,在小妹的大脑里肆无忌惮地繁殖起来,我不得不痛苦地说:癌细胞这次选择了小妹的“死穴”,因为小妹已经做过一次全脑普放,加上20天来只能进食一些少量的稀粥,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再次对大脑进行放疗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只能在医院里点一些激素观察一段时间了。就目前来看,如果小妹大脑里的癌细胞不再繁衍,小妹的生命还可以延续,如果那个可恶的癌细胞不知死活,继续搞扩张的话,那等待它的只有死路一条。
这几日被小妹的病情搅得心情极差,不愿意去想,又不得不去想小妹生命里的这段弥足珍贵的时光。
小妹依旧躺在医院冰冷的病床上与病魔抗争,痛苦而无奈;同样痛苦的我又是那么的无助和煎熬。我先前听人们总是说起过天老爷,但是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天老爷,如果真的有,我真的想说老天对我和我的小妹有些不公平。我的母亲——家中唯一的顶梁柱,在2007年初冬的一场很平常的车祸中悄无声息地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一年前依旧是这个季节,一生淳朴憨厚的老父亲重病入院,不久也撒手人寰。2016年,还是在这个季节,小妹又在死亡线上挣扎着。秋天,应该是收获的季节,可我却感受不到丝毫收获的喜悦,有的除了思念就是痛苦。
晚饭后已是酉时。走出屋门,顿感一丝丝凉意袭来。十一黄金周过后,这样的天气就一天胜过一天。
室外早已是夜色低垂,诺大的天空中只有一轮上弦月倒挂在正中央,显得格外孤独和凄凉。因为天气好,加上四周的山峦和树木被夜色笼罩,仰望天空,让人产生一种错觉,感觉自己不是站在室外,而是置身于一处极大的寂寞空间里,隐约可见的些许蔚蓝的天空像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穹顶,那轮勾月正好挂在穹顶正中,宛如一盏明灯照射出光芒。许是穹顶太高了,许是被寒意渐浓的北风吹拂的缘故,今夜本是格外明亮的弯月可是散发出的月光还是让人感到那么朦胧,朦胧月色下的我却早已泪眼婆娑,泪眼朦胧中我看到那轮发出明亮亮光的月亮像极了小妹的面庞,那带着些许尖刻而又刺眼的光就像小妹的目光在注视着我。我忽然发现小妹那清秀的脸庞在我面前从未这么清晰过,我发现小妹的面庞越是清晰,她距离我就越来越遥远,就像那轮弯月一样孤独而又凄凉地悬在浩瀚的夜空中。
这个季节的天气出奇的好,雨水很少光顾,就连讨厌的雾霾也不会驻足。天空中没有一朵云彩,只有蔚蓝一片。可是我的心霾却总也吹不净、洗不掉,我是那么真切地希望躺在病床上的小妹还能如昔日那样,哪怕有一些刁蛮,有一些倔强,有一些虚荣,我都会一一接受。可是,所有的这一切希冀都早已不可能重现,实实在在摆在我面前的,也是我必须承认和接受的事实,那就是我要面对我和小妹之间生与死的离别,那将是永远的离别,更是一种诀别,没有任何豪言壮语,就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昏昏欲睡中进行。每每想到这里,我都会极不情愿,可是我又能怎样,我如果要有齐天大圣孙悟空的本领的话,我会只身来到阴曹地府,毫不犹豫地将小妹的阳寿再增加十几年也好。可是所有的这些都已经无法实现了,现实就摆在我的面前,毫不掩饰,毫不留情,不管我愿不愿意接受,小妹生命的时间已经开始进入了倒计时,可是我真的还没有做好准备,没有做好小妹离开我的准备,有谁能够告诉我,我该怎样去准备,我又该去准备一些什么呢?一直以来都时刻保持头脑清醒的我却在此时此刻大脑越发混沌起来,任何准备都没有,有的只是在等待,等待着丧钟敲响的那一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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