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街串巷的收发人：“夹缝”中求生存
“扬州有人收头发吗？……西安有人卖头发吗？……剪下估计能有70～80cm，不想留了，求收走……出售长发，无染无烫，价格面议……”——在“卖长发吧”“收头发吧”等交流平台上，头发的线上交易进行得火热——有这样一种人：他们为别人理发却不收取任何费用，反而给予顾客一定报酬——不过，他们可不是慈善家——他们是:收发人。
“我本来自清朝”
“收头发——收长头发咯——”这样的吆喝声充斥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街头巷尾，收发人带着剃刀和梳子，或拿着袋子，或挑着担子，挨家挨户地去收买头发——但其实，收发的历史绝不仅仅止步于此。
在一则来自1875年伦敦头发市场的记录中，就有这样的描述：“这些头发大部分来自中国，乌黑如炭，粗糙如棕榈，但长度很可观……”——早在十九世纪中后期，中国的收发行业就已经十分发达。那么如果想要追溯收发的起源，便可以看到晚清——有故宫“活字典”之称的当代著名宫廷历史专家、作家——向斯先生曾发表著作《女人慈禧》，该书记载到，慈禧太后对自己的外形外貌要求非常严格，甚至当她死后还留下青发如丝的评价。而实际上，据野史记载，慈禧中年时有脱发现象，并且为这件事着实操了不少的心。数月之后，越来越严重，甚至露出头皮，震动朝野。太监们就到宫外找人收买头发，制成假发，用红胶把假发一点儿一点儿粘到发心，为慈禧太后维持容貌。而当时在宫外为慈禧太后收买头发的人就是当代收发人的雏形。
“我们是头发的海外搬运工”
以为慈禧太后收发为起点，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收发人主要是以家庭小作坊的形式存在：男子负责外出收发，女子在家整理编制头发，是一种分工较明确的“小农经济”模式。但即使是在这种小家庭生产模式下，中国的收发贸易也早在清朝晚期就已经走向了国际世界。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受河南许昌和山东青岛等地的人发加工产业影响，安徽省太和县的头发产业开始兴盛，并且一直繁荣至今。“安徽太和县的农民帮助中国成为世界最大头发制品出口国”——这是法新社在2014年给予安徽太和县的评价。——门槛低，不需要太多技术水平，所以人人都能成为收发人。到如今，头发产业已经成为了该县的“最大产业”，出口额几乎占到了该县商品出口总额的一半……收发人对于该县经济增长的地位，越发显得重要。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瑞贝卡公司。河南许昌的瑞贝卡为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假发生产企业，也是国内发制品行业唯一一所上市公司……此外，那里还有3000多家头发加工企业，每年对头发的需求量更是超过5000吨——这些企业把收发人们收购来的头发加工成各类发制品，牢牢占据着国际市场的一角——在今天的中国，收发行业中渐渐地出现了越来越多这样的的公司或者厂家——收发人不再仅仅指向个体。
在这样的组织形式下，收发人以一种更为高效的模式工作。在各地收发人的共同努力下，如今的中国已经成为了世界头发贸易最主要的转运中心。中国的收发人们将从各地收购来的头发加工制作，随后再将成品出口到欧美等发达国家和地区。据世贸组织国际贸易中心的数据，2012年中国出口的假发等商品约占全球出口总量的75%——收发人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头发摆渡者”。
头发，不止可以制作酱油
头发在为收发人们创造利益的同时，也为收发人们带去过烦恼。曾经有这样的说法：“头发和动物毛发可以提炼出动物性蛋白液，也叫液态氨基酸态氮，用这种物质可以做酱油。用这个加工酱油，成本比发酵出来要低很多。”2009年中国公布了第三批可能违法添加的非食用物质“黑名单”——其中，毛发水位居第六。而从毛发中提炼出来的液体就是我们俗称的“毛发水”。长期食之极易使人慢性中毒、惊厥，诱发癫痫症，致癌等等，因此，用毛发水配制而成的动物水解酱油被人们戏称为“毒酱油”。“你卖掉的头发最后可能又回到了你的胃里。”引起公众的恐惧的同时，也使得收发行业因此曾一度陷入低迷……
曾经有一位收发人这样解释道：“给你们普及一下收来的头发是干什么用的，别再问我头发是不是用来做酱油的……”首先，头发可以用来制作假发假须。我国是头发制品的生产中心，欧美国家则是发制品的主要消费国和我国的重点市场。像美国，日本，英国等地都是假发制品的进口国家。为了满足各种造型的需求，各路名媛明星们和时尚人士特别流行接发，尤其是对于那些发量稀疏的英国名流们来说，接发做造型“疗程短见效快”，简直如同救命稻草一般。
此外，很多影视戏剧里的表演也需要用到假发假须作为道具。我们也知道，头发里有丰富的氨基酸，很多收头发的人会把头发卖给相关的化工加工厂，这些厂家通过技术处理，将头发中的氨基酸分离提取出来，可以生产出大量的动物营养液和饲料添加剂等等。
不仅如此，假发也可以用来制作模型和玩具。品质较好的头发可以被制作成模型，给美容美发培训机构教学使用，也可以制作成各种DIY玩具，比如小女孩喜爱的洋娃娃，很多都是真发经过上色处理后完成的。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是，在国际博览会和民间艺术博览会中屡获殊荣的江苏东台民间传统手工艺品——发绣，它的原料也是真发。如今，公众对收发行业的误解有所缓解，收发人工作的社会环境总算转好……
“待你长发及腰，将它卖给我可好？”
收发人把真人发视为黄金一样珍贵，将其称为“黑金”——数据显示，2016年全球人发贸易额高达8740万美元。2016年，一位化名为“Shelly-Rapunzel”的俄亥俄州女士在BuyandSellHair.com上以1800美元的价格卖出了她38英寸，长及脚踝的棕色头发。在安徽太和县400多家发制品公司中，一家英文名为Anna的公司发制品年出口贸易额高达470万英镑……但事实上，收购头发成本并不会太高——原料与成品的价格差异可以达到足足的上百倍……在市场如此广阔，利润如此可观的驱动力下，收发人对头发就更有了一种渴求……但并不是所有的头发都能入得了收发人的“法眼”——头发贸易市场上，最抢手的是没经过烫染的“处女发”。“如果是一段超过一米的处女发辫子，那可是按克来计算价钱，和黄金一样”……
不过，现在的女孩子大多都追求时髦，经常染发烫发，对头发有极大的危害，导致头发的质量大不如从前。此外，头发的长度也不尽人意：“我这里一元一斤，都直接倒了，太不卫生……”“女发多的收五块一斤，如果只是男发就一块钱一斤，我这儿全是男士发渣，垃圾桶里待了好几个月了……”专门收购碎发的人们纷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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