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是大象
文/严浩铭
“我就是不想活了。”我的朋友，包子，他站在一个偌大的房间里，说出来这样一句话，他好像在自言自语。
他说话的这个偌大的房间里，挤满了人，他们都结伴坐着。包子所在的位置，正好就在人群中央。在这里，包子可以清晰地看见房间里的各个角落，他看到他的爸爸妈妈，他的哥哥姐姐，他的一众好朋友。当然，他看到最多的还是陌生人，这些陌生人中，有些他也认识，可是包子却记不太清楚他们的名字了，只是看到他们，就会有种反胃的感觉。让包子感到更加奇怪和不舒适的是，房间最远的那个角落，还有一个穿着白色大褂，带着口罩和手套的男人。
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包子又说了一句话：“我想死。”
他的声音不算大，也不算小，刚好可以覆盖到整个房间。突然，妈妈的电话打了过来，他奇怪地看了看房间里的母亲，接起了电话，很明显能感觉到妈妈并不太开心，她问他：“你在哪里？为什么这么吵？你为什么还不去上学？我们这么辛苦养你这么大，你也这么辛苦才考上大学，你为什么要翘课？”
声音在包子的耳朵里旋转，包子看着房间里皱着眉头的母亲，呆滞了片刻，平静地回答道：“嗯，对，只是昨晚赶工图到凌晨，今天想稍作休息，我等一下就去。”
妈妈笑了：“真是我的乖儿子，你要给弟弟当榜样！”
挂了电话，包子看见妈妈笑的很开心，她拉着弟弟的手，跟周围的母亲们聊着什么。包子眼神有点恍惚，烟一根一根地点，他思考着，抽烟到底有什么意思呢？他想了想，扔下烟，打开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最后一位目击者看到他出现在河流上游的时候，春天也刚刚开始。”过了一阵，好朋友们在下面评论道：“犯什么神经呢？走，过几天去喝酒。”
包子又顿了一下，回复道：“走！”
可是，喝酒，又有什么意思呢。
嗯，就当做是告别吧！再听一次妈妈的话，再和朋友喝醉一次。然后，就像风一样，去轻轻的亲吻内蒙古的大草原，去抚摸喜马拉雅山上的尸体，去拥抱以前摸不到的太阳……
工图，画完了。朋友们，都喝醉了。包子在这个偌大的房间里又看了看周围，又说了一句话：“就在深渊中死去，不惊动一片叶子。”他穿过忙碌的人群，站在了房间里唯一的窗户前，迈出自己的一只脚，准备化身为风。
突然，他的手被拉住了。是那个穿白大褂的人，他将自己的口罩别在下巴上，一脸惊恐地看着包子。爸爸妈妈，其他家人，还有他的好朋友们都走了过来，包子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是没人跟他说一句话。
白大褂男人焦急地跟来者诉说着什么，有人不屑，有人表现的难以置信，爸爸妈妈好像被吓坏了，弟弟躲在他们的身后，不停地大哭。
“怎么会这样呢，平常都挺正常的呀。”妈妈手里拿着揉的不像样子的纸巾，走到包子的面前，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这脸颊给人的感觉，好像比前几年要粗糙一些。
包子休学了。他住进了医院，看起来，他跟平常人无异，偌大的房间里大部分人都看不出来他到底怎么了。可是包子每天都得吃着五颜六色的药，他想了想，他还要去上学啊！他还要跟朋友们喝酒啊！上次，还不算告别呢。
白大褂男人训斥道：“头孢配酒，说走就走。”可是包子连眉头都不愿意皱一下，他知道这白大褂男人就要滚了，他说的话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躺在这大声跟这偌大的房间里叫喊：“我要去上学啦！哎！晚上去喝酒吧！”可是不知怎么地，妈妈跑了过来，趴在床边哭的像个泪人。他看见有的已经开始不记得名字的朋友们躲得远远的，有的朋友们遗憾地看着，剩下的几个朋友过来跟他说：“我们爱你，你病了，我们等你好了，再去喝酒吧。”
包子很疑惑，很不解，他开始哭了：“我装作会写诗，你们就夸我是个诗人；我假装玩的很开心，你们就觉得我真的很尽兴；我伪装成熟，你们就让我承受一切难题；我故作冷淡，你们就以为我铁石心肠。可是，一直以来，我真的痛苦万分，你们为什么觉得，我在无病呻吟？”
包子其实没有哭，他没有眼泪了，他停下说话，因为这一切，就是没有什么意思。吃好了今天的药，画好了今天的工图，他拿起放在床下的烈酒，一饮而尽。他笑了，因为，风景真的很美。
其实，我的朋友包子，是个大象，他在这个偌大的房间里站着，不惊动一片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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