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经.旧约.创世纪》第十一章中载:那时天下人的口音语言都一样,于是在平原上他们商量建起一座通天的塔来。耶和华见人如此,晓得今后将不再有他们做不成的事了,就下去变乱了他们的语言,又使他们分散在世界各地,人们也就只能停止建造那座塔。
这座传说中造就了世上不同语言和种族的通天高塔,又名巴别塔,“巴别”意味着变乱、意味着难以沟通与理解。16世纪荷兰画家彼得.勃鲁盖尔曾多次以“巴别塔”为题材进行创作,他笔下的“巴别塔”的魅力在于其完美的细节,逼真的写实以及恢弘的气势。
400年多后,墨西哥导演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多则将“巴别塔”的故事,搬上了大银幕,成为了一部具有广发共鸣的经典作品——《通天塔》。
《通天塔》凭借其精巧的剧作结构和沉稳的镜头刻画获得了戛纳导演大奖在内的多项大奖和无数的奖项提名,该片讲述了一个涉及四个不同国家、不同家庭的连锁人生。
被战火摧残得像贫民窟的摩洛哥、灯火璀璨的东京、繁华现代的圣地亚哥以及动感奔放混乱野性的墨西哥。这四座不同的城市在短短11天内,发生了几尽浓缩了这世上所有的不幸,而所有的不幸几乎都来源于沟通的不畅。
电影的剧情主要是沿着三条线(摩洛哥——墨西哥——日本)在发展,其中日本部分在结构上可以说是整个故事的源点。而故事开始于一把猎枪,这把猎枪可以说是整部电影的线索,将四组不同国家的人物串联在一起。
摩洛哥的一个牧羊人为了保护自己的羊群,与别人交换了一支猎枪,并将猎枪交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弟弟在检验这支猎枪的射程距离的过程中,不慎打中了一辆旅游观光的大巴上的一位女乘客——苏姗。美国公民理查德和苏姗夫妇来到摩洛哥旅行,试图挽救面临危机的婚姻,但苏姗却在观光大巴上意外遭受枪击,美国和摩洛哥两方因交流不畅就此事件产生争议,阻碍了苏姗的救援进程,导致夫妻两人滞留摩洛哥。两人的意外滞留使得家中两个孩子无人看管照看,墨西哥保姆想去参加儿子的婚礼,又需要兼顾两个年幼的孩子,无奈就只能带着孩子一同前往墨西哥。然而在回来的过程中因为开车的侄子莽撞的行为,墨西哥保姆又无法出具合法的证明,他们则被美国警方怀疑为绑匪。这支猎枪的真正主人是日本东京的绵古安二郎,他有一个聋哑女儿叫千惠子。千惠子因为母亲突然饮弹自杀,与父亲的沟通日益减少并且变得愈发艰难。因为生理上的缺陷而始终得不到关注的千惠子总是通过一些极端的手段和方法来和世界沟通。
电影《通天塔》正如《圣经》的那个传说一般意在表现人类社会沟通的缺失。影片中小到夫妻矛盾,大到国家种族间的隔膜,都是由于人与社会或者人与人之间不能及时有效地进行沟通交流而产生的。理查德和苏姗夫妇都对第三个孩子的意外死亡而无法释怀,但却一直不将自己的想法诉诸于口,导致婚姻出现裂隙,最后只有在生死考验的时刻才能敞开心扉;东京聋哑少女千惠子与父亲不能及时进行沟通交流,使得自己越发叛逆,与人交往的手段越发不理智;墨西哥保姆的侄子不和美国警察进行有效的说明沟通,导致他们被误认为绑匪,让两个孩子遭受本不该遭受的苦难;摩洛哥少年隐瞒用枪伤人的事实,公然举枪和警察对抗,不与警察说明情况,导致了警察的受伤,家人的死亡……
电影的叙事方式不再采用简单的正序、插叙或倒叙的叙述方式,而是采用了是多线索叙事的方式来叙述情节。对许多观众来说,这种叙述方式无疑是有点陌生的。但是电影在剪辑时打乱了时间顺序,用偶然的时间串联起了不同地点、不同人物,从不同的角度展现了同一件事情,这种独特的叙事方式使得电影剧情更跌宕起伏,能够紧紧抓住观众的注意力。影片蒙太奇手法的运用也很优秀,很多时候在将两个场景连接起来时,虽然没有动人心弦的背景音乐相衔接,却显得格外自然、不突兀。影片还通过多条故事线交叉剪辑的手法,在不同国家和民族文化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使观众一目了然。比如说:以放羊为业的朴实的摩洛哥少年和奢靡娱乐的日本年轻人的生活就形成了强烈对比;繁华宁静的圣地亚哥和热烈浓郁的墨西哥也形成了一种对比。影片在视觉上虽不能带给观众繁华绮丽的观感,这是因为整部电影都是运用写实还原的手法,比如摩洛哥少年所生长的环境就给人一种荒凉之感,而日本东京则是无比热闹繁华,能使人充分感受到这一个现代化国家。影片中几种不同国家的不同语言、许多个斑驳影像的镜头、剧情发展到高潮恰如其分的背景音乐都体现了墨西哥导演对于电影的结构和情节有着良好的把握。
我认为整部影片最好的地方在于导演特别关注不同社会群体、国家和宗教间文化的差异,精心而自然地把不同层面上的文化冲突展现在我们面前。影片以其细腻的镜头光影和充满人文关怀的深刻主题成为具有强烈文化价值的一部优秀作品。但是即使是这样一部优秀作品仍然存在着一些不足之处。电影通篇采用了非线性的叙事结构,在摩洛哥、美国、墨西哥、日本四个不同国家的不同场景中来回切换,不过我认为影片想要表达的主题过多,情节略显杂乱,叙事不够流畅,在观影过程中很容易让观众产生疑惑。即使是这样,仍然瑕不掩瑜。影片中所运用的剪辑拍摄技巧和所蕴含的人文关怀是许多影片无法企及的。
电影结尾有一句温暖的文字:谨以此片,献给我的孩子们——无尽黑夜中最耀眼的光芒,我想这大概就是导演在电影中所寄托的情感。墨西哥保姆被强制遣返,不能再入美国;摩洛哥牧羊人的大儿子去世,小儿子可能会面临牢狱之灾,这些都是最暗的夜。苏姗得救最后安然出院,与理查德也打开心扉,重归于好,他们的两个孩子也成功被找到;千惠子给前来查案的警官表达了自己的喜欢,虽然被拒绝但却与父亲达成了理解,我想这些就是那无尽黑夜最亮的光。
传说中通天塔因为人类语言不通无法沟通而废弃,自此沟通问题就随之出现。那么人类无法进行有效的沟通,仅仅是因为语言问题吗?从影片中我们可以看到并非如此,无论是语言相通还是不通,人与人之间的沟通问题总是存在的。究其根源,还是因为人们都将自己的心上了把锁,自己无法了解别人的想法,别人也无法感同身受自己的体会,这就导致了人与人内心的距离愈来愈远,矛盾也不自觉地加深。影片中理查德夫妇在摩洛哥草房里动情的亲吻,千惠子和父亲在阳台上释怀的拥抱也说明沟通有时无需言语,更重要的是心与心的沟通和交流。所以啊,看了这部电影,我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百分百的感同深受,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特的,拥有着孤独的灵魂。我们渴望被理解、渴望被关爱,但是往往因为我们各自的差异而事与愿违。人们只有拉近内心的距离,才能得到真正的理解与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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