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没有春天的舒适,没有夏天燥热,没有秋满富激情,更多了一份安逸与慵懒,最适合回忆,回忆着成长有关冬天的故事。
最为地道的北方人寒冷的冬天格外钟情火锅,一家人围着一口冒着热气的锅子,煮着自己喜欢的食物,是再美好不过的事了。随着生活方式的转变,唱大戏、扭秧歌、赶年集……这些关于春节的记忆已经慢慢褪去,留下来的仅有漫天的烟花、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面花”和咕嘟咕嘟用热气温暖人心的火锅了。每年过年回家总要吃顿火锅,仿佛这一年的奔波和疲惫都能够被这热气带走,只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火锅的底汤有很多种,涮料也很多,最精彩的是蘸料——由各种酱料、油、粉料组成,不同的比例调配出不同的口味。与之相比,自家的火锅就更简单些。底汤是烧开的热水,在放上几段葱、几瓣大蒜、几片姜、几只大虾和些许花椒、大料,有时也会根据爸爸的突发奇想多放几种东西。虽说是火锅,涮料也不拘泥于羊肉,牛肉也是很好的选择,但是牛肉远没有羊肉的绵柔,要煮很久才能入口。我是喜欢吃牛肉的,喜欢它这份韧劲儿,喜欢这份要咀嚼很久才能下肚的满足。充当涮料的还有奶奶家院子里的青菜。秋天是最有口福的季节,生菜,苦菊,萝卜,小白菜,油麦菜,香菜……在奶奶辛勤的打理之下总是收获颇丰。每到这个丰收的季节街坊四邻都喜欢来奶奶家摘点新鲜的蔬菜,掐几根香菜,摘几根黄瓜拌个凉面;采几根青菜蘸点甜面酱吃,很是开胃;拔根水萝卜回家做个汤放几粒虾米实在鲜美。入冬之后,院子进入了休眠期,每年院子最后的产物,大白菜已经入窖,挺大的院子除了一小块区域会挖个坑储藏胡萝卜,大多区域已经进入休眠期,养精蓄锐,等待来年的耕作。下雪的日子里,院子会被雪花覆盖,与冬寒交相辉映。冬天家里的蔬菜只剩下大白菜和土豆了。吃火锅,豆腐和粉丝是必不可少的,粉丝晶莹细长,过水便熟,韧韧的口感很好。而豆腐绵软滑嫩,再用喷香的酱料包裹均匀,入口即化,老少咸宜。
吃火锅怎么能少了“大宇料”呢,这酱料产自天津,将火锅蘸料需要加的芝麻酱、花生酱、韭花酱、辣椒酱等各种材料融合到一起,不仅十分美味,而且还方便实惠,所以很受欢迎,家乡的火锅鸡和它也是佳配。作蘸料的还有自家炸的辣椒油,辣椒油制作也简单,干辣椒切碎,将油烧热直接浇上,“噼里啪啦”一阵,听着实在痛快。蘸料里会放香菜,麻酱也是必不可少,老人更钟爱麻酱,每次奶奶都要加很多,嘴里还念叨着:“香了才够味”。我们家喜欢在火锅汤里涮几颗爸爸拿手的“糖心蛋”,弟弟妹妹们每次都要抢着吃,显然很是喜欢。妹妹吃饭很认真,尤其是在吃火锅时,必须要用蘸料把食物包裹均匀才放入口中,仔细咀嚼,与弟弟的狼吞虎咽形成对比。弟弟喜欢吃肉,每次都要吃很多。火锅吃到最后,如果想再吃些主食可以再涮点杂粮面,火锅的味道包裹些许豆腥味儿,偶尔还会有颗粒口感,很是奇妙。有几次涮的是荞麦面,有些黏,但是很香。家里的火锅,从食材到做法都很简单,但这却是我最珍贵的年味之一,是最温暖、最舒服的春节味道,最感动的不是粗茶淡饭本身,而是辞旧迎新时家人团聚的温暖与卸去疲惫的轻松,这才是家的味道。
对于冬天的记忆除了火锅,大概就剩下我家每到秋末冬初的时候就“搬家”了,这不是真正的搬家,只是搬到东边有暖气的屋子里。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我就知道冬天快到了。上小学的时候家里没有重装房子,窗户还是那种最普通的木窗,每到冬天爸爸都会在窗外装上一层厚厚的塑料布用来保暖,整个冬天我们是不会开窗户的,若刮风就会有塑料发出的“呼呼”的声音。屋子很小,冬天的炉子总是烧的很旺。每个冬天的早晨都是老豆腐、烧饼、油条的叫卖声叫我起床,第一眼看见的是满玻璃的窗花。那个时候每个冬天就盼望着过年,因为不但会有新衣服、压岁钱,还因为过年之后天气逐渐回暖就会又“搬家”。不同的屋子,不同的布局就会有不同的心情,我是特别喜欢新意,喜欢这些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小惊喜。就这样在反复平常却总有惊喜的日子里我慢慢长大。
在这间屋子里我初接触写作,最初的启蒙老师是我的妈妈,她教给我写“冬日的阳光,是爷爷晒在院子里的被子的暖暖的味道”“辛劳是爸爸后背上浸出的汗珠”。每天晚上妈妈都要求我写一篇日记,这日记可不是记流水账,她要求我仔细去描述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心情。第一次被老师夸赞写的很棒,我暗暗高兴,因为我有一个比老师还厉害的妈妈。小时候最喜欢事情就是把自己写的作文念给妈妈听,会因为最后听到一句不错而高兴好久,妈妈有时也会根据自己的看法提出建议。从那个时候就喜欢买漂亮的笔记本来记录着自己突发奇想出的文字,它们或许不华丽,没有说得上的文体但确实我珍贵的回忆,是对文学最开始的认识。后来,有了妹妹和弟弟,弟弟是冬天出生的,他人生中第一次来到家里就是在这间屋子里。爸爸妈妈都是浪漫的人,家里一直养着很多绿植,特别是冬天的窗台上,总会有几盆会开花的植物,而且定有一盆开的是红色的花朵,虽然我叫不上名来,但是开花的时候爸爸妈妈总会很开心,还会赋予它美好的寓意。爸爸把这些花儿们照顾的很好,他给它们浇雨水和淘米水,它们长得很旺盛,望着它们,就会有一种早已不是冬天的错觉。生机勃勃,开得灿烂的红花,就像我家这个温暖的小家。
今年寒假放的比较晚,到回家时离过年已经很近了。在家吃的第一顿饭当然是火锅,爸爸妈妈是最了解我的人。这顿火锅十分丰盛,妈妈买了油菜、菠菜、生菜、苦菊、土豆粉、小丸子、羊肉片等十来种涮料。我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先给奶奶煮菜,因为奶奶不吃肉。爸爸一个劲的往我碗里夹肉,妹妹也说,要不是你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煮火锅吃呢。不知为何,在家里吃火锅总是这么舒服,咕嘟咕嘟煮着美味,留下所有的快乐。现在我们家新装了房子,所有的房间都供暖了,再也不用“搬家”了,窗户也换成了铝合金的,再寒冷的冬天都不会有风吹塑料的“呼呼”声了,突然很怀念小时候,那个天真烂漫的年纪。一年又一年,当关于家的冬天只剩下春节的时候,才明白,有家真好,既有来处,又有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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