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白落梅曾写下过这样一段话:“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人间,没有谁可以将日子过得行云流水。但我始终相信,走过平湖烟雨,岁月山河,那些历尽劫数、尝遍百味的人,会更加生动而干净。时间永远是旁观者,所有的过程和结果,都需要我们自己承担。”想来,这句话用在李新涛的身上,再合适不过。
“有一句话这样说道:‘应该活的不想活,应该死的不想死,这都是恶。’我想,我是个恶人。”——谈及两年前的那场手术,来自江苏南通的李新涛不禁发出了这样一句感慨。
对于李新涛来说,那场恶战依旧历历在目。手术室外等候多时的众人,时而徘徊、时而张望、时而蹙眉,而后终于开颜——与几乎所有的手术场景一样。
闻着一样的只属于医院的味道,带着一样的家属们焦急的等候与期盼,再在一样的手术室里一样地沉睡上几个小时。而李新涛却坦然说,那几个小时在他的人生中,是最不一样的时刻。
在那几个小时里,除了家人和医生,一直陪伴着李新涛的,还有一块离体不久的右叶肝脏。为此,李新涛已经等待了接近一周的时间。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毫无音讯。“等待的过程也是一种折磨,在我决定好手术之后。”整夜整夜,他时常会因为胸腔发痛而醒来,而后再是一个人在漫漫长夜里,叹息,甚至,疼到哭泣。他不敢跟家人说起这样的痛苦,尽管这样的痛苦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然而局势在大约一周后开始出现了转机。“我是矛盾的,在接到主治医生的电话说找到了可用肝源的时候。”李新涛承认,自己是在一种畏惧心理的笼盖之下,走进了手术室。
“我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死亡。”李新涛回想起那几个小时,心有余悸。他害怕,自己会从那台冰冷的手术台上开始长眠。一想到这里,他紧握着家人们的双手只是更加用力——他只能将所有的希望,放置于手术,如同救命稻草一般。
“我的问题其实不是很严重。”在每每被问到自己以前的病情时,李新涛总是那么豁然乐观。然而细细回忆起时,他的话语中又总是透露着无尽的苦痛与辛酸。
“得了这种病,就有了一种,想留不能留,想逃又不能逃的无力感。”李新涛是慢性乙肝病毒携带者,这一点,他一直都知晓。同时,他也知道,慢性乙型肝炎是一种具有较强的传染性的疾病。因此,几十年如一日地,李新涛都十分注意在生活之中与家人进行隔离,以免其受到感染。“有时候会有一种莫名的孤独感。”尽管表现得十分乐观,但他还是忍不住这样坦然道。
对于自己以前的病情,李新涛用一个“熬”字做了概括。在很早的时候,李新涛就已经查出了自己是乙肝患者这一事实。但已有的认知和医生、亲友们告诉他,乙肝治愈的情况虽然是存在的,但是不能急功近利。于是他踏上了依赖各种药物来尽量维持身体健康的道路。因此,在刚开始的一小段时间内,李新涛的身体情况还算乐观。
但不幸的是,药物治疗在工作的长期高压之下终于不堪一击了——右边肝脏的位置时不时都会隐隐作痛,并且如同针扎。“有时候胸腔痛起来,是真的受不了。刚开始的时候拿手捂住趴会儿后,那种疼痛感可能会缓解很多。可是后来,不管拿手捂多久,趴在桌子上休息多久都还是不能奏效,于是又开始试着用手捶打,依靠痛感的转移,好像能够舒服那么一些。”
后来,捶打的方式也不再见效——李新涛最终疼进了医院。检查结果显示,右叶肝脏部分已经出现了硬化现象,并且这种硬化的扩散速度不会十分缓慢。根据近一段时间的症状来看,李新涛自知,情况不佳。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自己从未亲身接触过的东西——器官移植。
“我曾经在很多个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我甚至于连手术都没怎么做过,更别谈要通过一场手术从我的身体里换走一个器官了。”李新涛坦然,自己做出那一个决定经历了非常纠结的斗争过程。但在身体的种种不适加上家人的一再劝说之下,李新涛最终选择了发出求救信号。
“至少一切那时候的痛苦折磨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对于李新涛来说,不论惊险与否,一场大战终于回归到了平静。
在众多接受过器官移植的人当中,李新涛应该算是比较幸运的一个人。在抗排异药物的辅助之下,再加上适量轻度的身体锻炼,李新涛的身体恢复速度相对较快。
如今的李新涛暂时还没有恢复到原来的工作岗位当中去——自然,他有了许多以前从未有过的闲暇时光。
“现在的我,可能早就已经不再是我。”现在的李新涛时常会这样想。他不知道,在他身体里工作着的肝脏来自于何处。或许,是在捐献者经历过百般纠结与挣扎过后,是在护送人员飞越过千百里的里程过后,那一叶肝脏最终来到了自己的身体当中。
在此之前,或是通过公益宣传片、或是通过新闻,李新涛或多或少都有接触过器官捐献和移植这一事物。但事实上,是在亲身经历之后,他才开始真真正正地去了解器官捐献。现在的李新涛,虽说不是一名真正的器官捐献工作人员,但一直都在以一名宣传者的身份存在着。
“现在的我,已经不再只是我。我所接受的是一份温情,但同时更是一份责任。我会”李新涛想要做的,不仅仅是回报一份感恩。
在现在的社会当中,有太多的人,想要奉献出自己,但同时有更多的人,像曾经的李新涛一样,需要有人奉献。而李新涛要做的,是奉献与接受两者之间的摆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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