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届俞吾金学术论坛“启蒙的缺失与重建”讨论会现场。
2016年12月10日,由复旦大学哲学学院、复旦大学当代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中心、谢希德—俞吾金哲学发展基金主办的第一届俞吾金学术论坛“启蒙的缺失与重建”讨论会在复旦大学召开。北京大学赵敦华教授、尚新建教授,华东师范大学童世骏教授、吴冠军教授、陈乔见教授,山东大学黄玉顺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黄慧珍教授,苏州大学庄友刚教授,东南大学梁卫霞副教授,复旦大学邓志峰教授、陈学明教授、张汝伦教授、王凤才教授、邹诗鹏教授、冯平教授、汪行福教授、张双利教授等专家学者参加了此次论坛。会议由汪行福教授主持,哲学学院袁新书记与陈学明教授分别代表哲学学院与当代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中心致辞。
俞吾金先生是我国改革开放后新一代学人的代表,在四十余年的学术生涯中,他与时代同行,勤勤恳恳,笔耕不辍,写下了大量的优秀著作和论文,为新时期中国的思想解放和哲学发展作出了杰出的贡献。俞吾金先生的学术成就是多方面的,他引领和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现当代西方哲学和西方马克思主义等学科的发展,在马克思哲学的重新诠释、意识形态及其批判理论、现代性理论、德国古典哲学和当代西方哲学转型与发展等领域提出了有重大学术和思想价值的问题和命题,其中有许多值得继续思考和讨论。
“俞吾金学术论坛”将每年举行一次,以期通过这个平台推动国内外学界的交流和俞吾金挚爱的哲学事业的发展,期待学界同仁襄助。
第一届“俞吾金学术论坛”选择“启蒙的缺失与重建”这个主题是因为,今天中国哲学和社会科学的发展源于改革开放之初的思想解放运动,这场运动实际上是一场新启蒙运动,如何看待启蒙的遗产关涉人类的未来和中国的发展。俞吾金先生不仅通过自己的研究多方面地推动了中国的思想启蒙与解放,而且自觉地对启蒙的缺失和重建进行反思。在全面深化改革、多元思潮交错的今天,如何理解启蒙?是超越启蒙还是回到启蒙?我们应该如何理解德国古典哲学的启蒙精神遗产?以及如何思考启蒙与当下中国的现实关联?与会专家对启蒙相关问题展开热烈讨论。
欧洲启蒙遗产及其批判张汝伦以启蒙的人性观为主题,认为启蒙之后理性发生了变化,理性被降格的同时变成了中立的计算和推理能力,它不再具有知是非的特征,是非归为我们非理性的情感。启蒙哲学的基本意象是钟表,无论是宇宙还是人心,都是像一个钟表那样按照严格的机械规律在运行;而理性之所以可贵,是因为它能认识这种规律并为人所用;但它不能改变规律而只能顺从规律。无论是各种社会改造计划还是作为它们反题的各种演化论,没有某种程度决定论的信仰,是根本不可能的。归根结底,人是被决定的,不是被他的欲望决定,就是被他的社会及其种种创制所决定。这是启蒙人性论的必然结论。显然,张汝伦对启蒙传统更多地持批判和否定态度。
梁卫霞以宗教启蒙为主题,指出康德在19世纪的启蒙运动显盛时期对道德与宗教、理性和信仰、哲学和神学等重要的宗教主题作了真正启蒙意义上的创造性的解释和建构,为人们开启出一条理解宗教、重构宗教的理性化道德化道路。然而,在21世纪的今天,尽管理性与信仰的紧张和对立仍然存在,但是康德式的“纯哲学释经学”道路是行不通的,我们应当把上帝的归于上帝,把康德的归于康德。
华南师范大学江雪莲教授结合自己对美国制宪之父联邦主义者的研究,不仅把美国启蒙运动作为18世纪启蒙运动的重要部分,而且强调欧洲启蒙思想向美国的传播并经过改造后对美国独立和建国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在此意义上,美国革命是欧洲启蒙思想与本土经验结合的典范。
复旦大学罗亚玲副教授基于康德的《道德形而上学基础》讨论了康德对自主性原则先验证明及其困难,并比较了维尔默的经验方案和阿佩尔的先验解决,并为后者做了辩护。
启蒙的反思及其超越汪行福对启蒙概念本身进行了讨论,主张理智启蒙和规范启蒙的批判性互补。他认为,区分启蒙的理智层面和规范层面是非常重要的。启蒙并不仅仅是清醒地对待世界的态度,它要求知识分子为公众利益和自己的自由而运用自己的理性。把启蒙的理智方案与它的政治方案结合起来,不仅可以对启蒙传统做更好的诊断,而且对坚持和发展启蒙方案有着重要意义。今天对启蒙的指责很大程度上源于把理智启蒙等同于全部启蒙,因而指责启蒙导致了理性的工具化、道德的庸俗化、思想的虚无化或精神的犬儒化。启蒙的自由意识向犬儒主义的倒退不仅理论而且实践上要求把启蒙方案中的理智方面和规范方面结合起来。启蒙运动不仅仅是理智思想运动,而且是道德政治运动。
为了克服启蒙方案的偏见,更好地贯彻启蒙本身的意图,我们需要:第一,超越科学主义和工具理性,实现理性诸要求之间的互补。第二,超越现世主义和传统虚无主义,实现与文化传统和解。第三,超越个人主义权利至上论和抽象的普遍主义,完善个人自由和人与人的互惠。张双利以启蒙理性和实践理性的关系为核心线索,对《启蒙辩证法》进行了分析,她指出,指出霍克海默和阿多诺明确断定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真正得以实现的启蒙理性只是康德意义上的知性,它意味着把自然和人都做成被整理和计算的对象,这实际上是对实践理性的彻底排除。在此基础之上两位批判理论家具体分析了康德的实践理性学说的社会基础和近代启蒙理性为何在资本主义社会机制的中介之下会彻底丧失掉实践理性的维度。通过对尼采和萨德的启蒙批判思想进行解读,霍克海默和阿多诺指出对实践理性的拯救只能走迂回的道路,我们要通过诉诸现实生活中的苦难来对内在于启蒙过程中的自我毁灭趋势进行反思。从这个角度看,霍克海默和阿多诺的启蒙理性概念是多维度的,它是对德国古典哲学的批判理性传统的自觉继承。
同济大学李革新教授思考了现代启蒙与激情的问题。现代启蒙运动力图建立普遍同质的哲学千年王国的理想不断使人类的政治激情扩大和膨胀,结果导致哲学生活的衰落和现代极权国家的出现。他认为只有重新恢复柏拉图的古代理性主义才能克服现代性危机。
复旦大学吴猛副教授认为我们不仅要从肯定方面理解启蒙精神,还要从否定方面理解启蒙精神。就18世纪启蒙运动而言,其所宣扬的理性概念本身就内在地具有否定性维度,但这并非“纯粹的否定性”,而是具体的现实历史运动中的“反抗”。启蒙的“反抗”根本上在于对“外在性”的反抗,也即对自身根据蔽而不明者的反抗。从这一“反抗”的维度看,在当代生活中,由于构造主体和真理的意义系统处于自我遮蔽的状态,而对这一状态的反抗始终未停止过,因而启蒙事实上正以新的方式继续着。
复旦大学鲁绍臣老师指出启蒙是包含着一系列精神主张和道德规范,以及非人身依附的生产和交往范式的客观历史运动。马克思在承认现代的自由、平等价值的同时,发现了现代社会背后基于货币的权力统治和物像化关系,并将启蒙后的现代社会判定为“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的矛盾结合体,因此现代社会内部必然蕴涵着普遍性与特殊性、社会性与个体性,人与人之间、人与自然之间的矛盾和冲突。近代启蒙运动实现了政治的解放,但是真正的人类解放之路仍然任重道远。
俞吾金启蒙思想及其意义上海社会科学院张雪魁研究员指出,在重新理解和阐释马克思的过程中,国内学术界关于“回到康德,还是回到黑格尔”的分歧,从深层次上看,实际上正是人们对中国如何开展“启蒙的缺失和重建”的分歧,是对中国道路选择的分歧。俞吾金先生一直都是开启思索今日中国“启蒙的缺失与重建”这一重大时代课题的先行者,是展开相关深度对话的当事人和在场者。
中国科学技术大学胡云峰副教授利用黑格尔主义的“现实化”和“再现实化”概念,对启蒙精神在当下中国的再现实化进行诊断。就中国的启蒙事业进程而言,它内在具有丰富的偶然性和独特性,无论是历史惯性、历史成就还是迎面而来的挑战都是极为特殊的。从挑战的方面说,俞吾金先生当年指出的四个方面的问题依然存在,其中等级观念、假集体的观念、怀旧意识正严重侵蚀着我们已经取得的思想启蒙成果。中国当下启蒙的再现实化过程仍面临重要机遇,重建事业任重道远。
解放军南京政治学院刘珂老师从人性论入手反思启蒙。他认为人性问题归根到底就是对“人是什么”的哲学追问。没有这个问题,我们就失去了做哲学最为本质的要求,这也应被看作是俞吾金去魅工作的起点。在当代古今中西之争的哲学论辩中,俞吾金细致地寻找重新描述人性论问题的合理架构,力图发现造成社会双重魅化的原因,展现了对人之存在更深一层的关切。
第二军医大学杨威老师鉴于辩证法对中国人的广泛影响,认为在中国推进思想启蒙就必须要对辩证法进行解蔽与祛魅。俞吾金先生着眼于黑格尔哲学与马克思哲学关系的论述具有关键性意义,其中的学理阐明和对启蒙的关切,提供着深刻启发,其中涉及对观念论的批判,对差异性的强调以及对现代性的重视等方面。
华东理工大学张璐倩老师从后康德哲学以来主体性的发展历程,通过主体性理论的历史性解读,将哲学基本问题与艺术对接,试图论证它对解释西方艺术风格变迁的有效性。俞先生倡导美学研究由知识论向生存论转向,这一转换关注的仍是对启蒙文化原初旨意,即“人性向何处去”的直接回答。如果说“美是什么”是艺术作为揭示人性在现实生活中的真相与本来面目,那么,“为什么需要美”则是对这一问题的进一步追索。她认为,两种方法论在回应“启蒙”上有根本一致性。如俞吾金先生所说,启蒙运动作为一种历史性的运动,它的发生和展开是由一系列主观和客观方面的条件所决定的,“启蒙的重建”是指启蒙精神的重建,而这种“重建”又总是与“修正”结伴而行的。
本次会议既是当代中国学人在全面深化改革、多元思潮交错的今天,对启蒙的一次深刻反思,也是纪念俞吾金先生思想,推动俞吾金先生挚爱的哲学事业发展的一次有益尝试。
(本文转载自“探索与争鸣杂志”微信公号:tansuoyuzhengming,原题为:全景扫描 | 第一届俞吾金学术论坛——“启蒙的缺失与重建”讨论会。)
http://www.dxsbao.com/art/17629.html 点此复制本页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