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神秘的面纱,沉痛的历史背后余下的是化不开的凄美与哀绝,亦是渴望光明的向阳花。汨罗河畔,一个孤独的身影踽踽独行。他是楚国受万人景仰的士大夫,本可以高官厚禄安度一生,本可以弹琴作诗逍遥一世,何以走上“不归之路?
在这个热闹的时代,重读《屈原》,那些洞穿世事的锦绣词章里,深埋着你不知道的秉烛达旦;那些沧桑面庞上露出的清澈的微笑中,淤积着多少悲苦的沉淀。何不回望诗人的命运,与历史来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在这个热闹的时代,重读《屈原》,因为经典之所以称之为经典,不仅仅源于其深度和广度,更是因为她从时间长河中走来,积淀了一身沧桑而又历久弥新,你要相信,花在经典上的每一分钟都不会负你,让传统经典与现代人情绪共振,让经典生生不息地流传。
阅读是一种个性化的体验,解读文学名著,需要融入鲜明的自我观照,因为唯有如此,名著这棵古老的大树,才能再发出新芽。
重读《屈原》,我看到了一个泪流满面的诗人,看到了一个时时在掩面痛哭的诗人,看到了一个面向风雨“发愤以抒情”又对人间的邪恶不停地诅咒的诗人,一个颜色憔悴,形容枯槁,行吟泽畔,长歌当哭,以泪作诗的诗人。可他并不脆弱,并不告饶,并不退却,并不招安。他已从人群中向前一步,成为孤独而傲慢的个体,与全体对立,他绝不再退却。
面对天地玄黄,面对宇宙洪荒,人站在哪里不是深渊?这是中国文学史上最为孤绝的人格,空前而绝后。他不愿与世人一起过“随其流而扬其波,哺其糟而啜其醨”那般醉生梦死,庸碌无为的生活,而立志要“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屈原》中的《雷电颂》是全剧的高潮,内容为屈原的悲壮而又慷慨激昂的抒情独白,激情澎湃,动人心魄,是屈原在自尊的灵魂遭受最深凌辱、生命危在旦夕之际叩问天地表达自身理想的宣言书。它淋漓尽致、不可遏止地抒发了屈原热爱祖国、坚持正义、渴望光明、反对黑暗的理想与要求。
《雷电颂》是正气歌,它以史为题材,以剧为形式,以诗为灵魂,“把时代的愤怒复活在屈原的时代里”,是要“借了屈原的时代来象征我们当前的时代”。(注:郭沫若《序俄文译本史剧〈屈原〉》)
读到《雷电颂》的主人公屈原,可谓是一本大书,可以让我们代代翻阅而不能尽其意;或者如胡适所说,是一个大“箭垛”,让我们人人都可以在他那里射中心中所想;或者,如鲍鹏山所比喻的,是一个大大的“滚雪球”,当他在时光的坡道上滚过一代又一代时,一代又一代的人都可以在上面附着上自己的东西:既是对屈原的新发现,也是价值的增值。是的,物理存在的屈原在纪元前278年即已死去,但精神的屈原却永在生长,且日益枝繁叶茂,硕果累累,庇荫着我们的精神家园,滋养着我们的精神力量。
但令人气闷的是,学者们曾经挑起了一场“历史上有无屈原”的争论,弄得东瀛日本国的学者们也来凑热闹,简直让人们怀疑他们的用心。在我看来,“屈原”本就是一个符号。它代表着一个人,不错,但却是一个早就死去的人——据说还是投江而死的人,也就是说,作为一个“物理事实”,他早经消失。而我们今天讲的这“屈原”,乃是一个“人文事实”。不管历史上——实际上也就是在楚怀王楚顷襄王时代——这个人物是谁,或根本不存在这个人,但至少从汉代贾谊、刘安开始,这“屈原”两个字就已作为一个“人文”符号而存在,并在不久得到了大史学家司马迁的认可,并为之作传。在贾谊、刘安和司马迁那里,“屈原”代表的是一种命运,一种精神,一种品性,这些东西让他们起了共鸣。而这些东西是抽象的,也就是说,随着历史的发展,“这个人”的文化内涵越来越丰富,他的“抽象”意义越来越丰富,而成了一个无可否认的“人文事实”,生前受万人敬仰,死后受万世追念。
在我看来,屈原之所以影响中国历史,不在于他的思想,也不在于它的事功,屈原之影响后代,乃是因为他的失败。这是个人对历史的失败,个性对社会的失败,理想对现实的失败。可以说,他的失败是一次意味深长的历史事件,也是人类永恒的悲剧。甚至我们可以把他的作品看成是有关人类追求自由,追寻幸福的启示录。
“我要飘到那没有阴谋,没有污秽,没有自私自利的没有人的小岛上去呀!”“那多么灿烂的,多么眩目的光明呀!”……面对现实的黑暗,面对南后的陷害,面对昏庸专横的楚怀王,屈原没有沉默,没有隐忍,没有迂回,没有无闷,尽管壮志难酬,尽管无人理解,他呼喊,他叫屈,他指责,他抗争,他禅去灰尘,保持自己的皓皓之白,他凛然地站在邪恶的对立面,他不能理解邪恶与不公,他无法和他们和平共处,哪怕是虚与委蛇。他谨持着他理想的绝对纯洁,是的,他至死也不曾丢失一寸土地,他是代表独特个体而与社会宣战的最伟大最惨绝人寰的战士。因为他的绝不让步,这世界有可能免于全面堕落。尽管世事未能如人所愿,但屈原的“失败”与斗争精神光耀千古,流传千年,激励着伟大的中华民族冲破阴霾,走向美好的明天。
重读《雷电颂》,正如前文所言,郭沫若“把时代的愤怒复活在屈原的时代里”是要“借了屈原的时代来象征我们当前的时代。”七十多年前,那是一个风雨飘摇的年代。当时国民党统治集团疯狂推行消极抗日,积极反动的政策,气焰嚣张,横行无忌,社会舆论界也被牢牢控制,进步作家遭到残酷迫害。在没有一点舆论自由的环境里,人民群众“反对内战,一致抗日”的正义要求难以直接反映,于是,郭沫若以历史作家的眼光,诗人的激情,熔铸而成的《雷电颂》真可谓是神来之笔,使读者仿佛在一片电闪雷鸣,风啸雨骤之中看到了屈原气壮山河,情贯乾坤的伟丽形象,显示了追求光明,批判一切污秽,毁灭一切黑暗的力量,使屈原的形象作为光明与正义的化身,借古喻今,来教育和鼓舞人民,追求人世间的正义,承担起中华民族的重任,勇敢无畏,持之以恒的抗争。
尽管当时国民党的力量仍然很强大,尽管当时国内弥漫着战争的烟火,尽管分裂和倒退的阴影沉重的压在人民的心上,但因了如郭沫若一般的文艺工作者既从抗战的现实斗争中深切感受到人民的呼声和时代的责任,又从往昔的历史回顾中汲取着斗争的力量与澎湃的诗情,中国共产党与中国人民才能在腥风血雨中走向光明的未来。
回顾历史,追寻历史,是为了以史为鉴,以史为镜,古为今用,这也是历史的价值所在。历史是一本厚重的大书,等待着有心人去翻阅,去学习,去研究,去探讨。
岁月远去,距离让我们逐渐看清一部剧作的真实眉目,使我们认识并分清一部戏的历史作用和艺术价值成为可能。汲取历史的营养,勇敢而坚定地走向我们所选择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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