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的声音
——妇好鸮尊
我是一个出生于商朝的酒器,我的主人名叫妇好,她是商王武丁的王后,不仅如此,她还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女将军。在我的印象中,最让我难以忘怀的就是她一身铠甲,骑着骏马奔驰时的飒爽英姿,眉目间的豪情与气概不输其他男儿分毫。武丁对她很好,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子就轻视她,束缚她,反而给了她封地让她有更广阔的空间去发展,我想,人间所说的琴瑟调和大抵就是如此吧。
我是一个鸮器,我现在的主人叫妇好,他们说我长得有些像鸮,也就是猫头鹰,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并把我赐给了现在的主人,我的内心十分激动,心里像是绽开了朵朵鲜花,连呼吸都是甜的,在我们大商朝,鸮是人们所推崇的一种神圣的鸟,也有人把它称为“战神鸟”,是克敌制胜的象征,我想,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被赐给妇好吧。我喜欢妇好,从第一眼看到她时就喜欢,我见过她身披铠甲,手执斧鉞的豪情万丈;见过她在武丁怀里笑靥如花的模样;见过她在陪孩子玩耍时的天真烂漫;见过她在主持祭祀大典时的庄重肃穆……在我的眼中,她是一位贤良淑德的母亲,一个秀外慧中的王后,一位赤胆忠心的名将。
犹记得那年夏天,商朝的宿敌羌方来犯,占卜官占卜得了凶相,所有人都说此战凶多吉少,妇好主动请缨,武丁不忍让心爱的王后奔赴前线,然而,我却看到了她美丽的脸庞上的坚毅果敢,听到了她铿锵有力的请战话语,感受到了她对大王的不舍,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作为国家的常胜将军,妇好有这个责任去抵御外敌,保家卫国,最终,她站在我面前饮下了杯中酒,我知道,她将要出发了,希望她喝了我盛的酒,会把我所寓意的好运分给她,让她能够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得胜归来。
在宫里的日子是极其无趣的,我只能从宫人的口中得知妇好的近况,我听说她带领一万三千多人将羌方的军队打得节节败退,听说了她在战场上的英姿和智谋,听到了人们对她的崇拜和敬仰,我知道武丁对她的思念和担忧,可是战场才是她的主场,才是她发光的地方。月光如练,柔柔的月光撒在我身上,微风轻拂,树叶沙沙的声音仿佛是士兵行进的步伐,武丁坐在台阶上,对月独酌,他每每这样时,我就知道,他又在想念妇好了,他是一代君主,也是一名妻子的丈夫,妻子远征,自己却不能陪同,我想我能理解他心中的苦闷和忧虑,这时,一名侍卫疾步走来,我的心里莫名涌起一阵欢喜,是妇好,她回来了!果然,武丁手中的酒杯应声落地,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妇好凯旋归来的那日,我听说城中百姓夹道相呼,万人空巷,我还听说武丁策马狂奔去迎接妇好,我听说他们在城外长亭紧紧相拥,不分彼此,我终于又看见她了,战争使她看起来有一些憔悴,脸上疲惫之态难掩,但是她的眼睛熠熠发光,正如荆棘丛中的一堆火,眼神如柔美的月光一样欢乐,她的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灼灼燃烧,妇好再次喝了我盛的酒,上一次是饯行酒,而这一次则是接风酒,我喜欢她喝酒的模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公元前约1245年,妇好走完了她的人生旅途,年仅三十三岁的她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武丁悲痛不已,我的心里说不出来是一种怎样的滋味,毕竟,三十三年的时间对我来说也就是弹指一挥间,我知道她有一天会离我而去,但是却不知道这一天来得这样快。武丁把妇好葬在了自己处理重大事务的宫室旁边,我作为陪葬品之一和妇好葬在了一起,我想,这样也挺好,在她死之后我还能陪着她,我封闭了自己的内心,陷入了沉睡,在梦里重温与妇好的美好记忆。
我再次睁开眼时,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从人们的只言片语中我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三千年了,商朝早已灭亡,他们给我取了一个新名字,叫妇好鸮尊,他们通过我们这些陪葬品知道了妇好的存在,如今的我被收藏在一个叫博物馆的大房子里,每天来观看我的游客络绎不绝,我每天都试图在千千万万的人群中寻找那张熟悉的脸庞,但我始终没有找到,也许有一天我会在不经意的一个回眸中看见她,在心底轻轻地再念一声“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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