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领过派发的医用防护服。像穿上大码的雨衣,旁边的同事帮她将领口、衣袖处封闭严密。身体处在如此宽敞的环境,她竟然想起来中学时代时穿的蓝白校服,也是这么地臃肿。为什么会想起那个时候,都一样是不自在的感觉。再次用手心挤出消毒水确保无误后,套上手套。她们互相检视对方的衣着,可以开始工作了。
不久前下来的通知,令她只能将准备回家的车票退回,早早整理好的行李也归于原位。家里人为她感到担心,在电话里千叮万嘱,祝福她平平安安。原本会是个平淡无奇的春节。她不用刻意思索也能将过年的安排完整地顺下来:贴花门、祝友人吉祥发财、收拾顽皮的弟弟、帮妈妈做年夜饭、无忧地赖个床……这一切都被突然爆发地病毒给打破了。倒也不能说是突然,听说年前就有消息透漏,但上面一直不给说……
她中止继续下去的想法,还有这么多的工作要做,快些忙吧,希望能尽早结束。
患者会在某一时间段猛然增加,工作强度也随着加大,除了再坚持一下,没有其他办法,总不能脱掉这个“大雨衣,”撒泼不干。没办法的事。隔壁房间又来了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医护人员一走近就哭闹。可能是害怕这身防护服,也是,像个肥肿的“白色妖怪。”有心的几个同事拿画笔在防化服上画上了卡通人物,算是增添了些色彩。
到了饭点,有专门的配餐提供给医护人员。脱掉防护服,消毒水反复清洗手心手背还有指缝,疫情这么严重,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她要对自己的健康负责,等这场战役打赢,一家人都要平平安安地团聚。
饭菜她也不去品尝味道如何,填饱肚子补充好能量就行。但她感到别扭的是,为了不造成食物浪费,食堂给出了男女套餐。他们的比她们的总是多。她又想起了那身肥胖的防护服,那件蓝白校服。为什么总是没有合适她们的。
穿防护服,脱防护服,吃饭。
她快要承受不住了,这已经使她疲惫不堪。
在来之前,她剪掉了她会每天护理的长发,在她看来,一头秀发,光泽顺滑,是她健康的象征,也是她美丽的代表。但防护服不允许她们的存在,这会给病毒入侵带来可趁之机。这样的牺牲他们不会看到,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当她看到她们在闪光灯下,在众多他们的围观下,伸脖剃掉头发时,她闭上了眼睛。她感受到了羞辱,像是荡妇被送上了断头台。
为什么总是没有适合她们的,为什么总是她们牺牲地理所当然。
令她疲惫的,除了身体,还有内心,甚至她也开始感到羞愧。
那是每个月都会有的几天。医护工作者自己调侃自己是铁打的肾,她也是如此。但月经不行,她没办法去解决这个麻烦。吃药吗,她想。吃吧,省得麻烦。她喝口水,一仰脖,下去了。没人看见,甚至她也不愿意让人看见,这令她羞愧。
就这样吧,再坚持坚持。疫情就要过去了,到时候一定要回家和家人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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