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我背着“脱贫攻坚”的社会实践任务,满心欢喜踏上归途。
风雪送春归,转眼又是一年匆匆的寒风酷暑。
我提着沉重的行李箱,面对走出车站时突然刺目的阳光眼睛酸涩,令我感到惊奇的是,我在被水光波澜出重重叠叠的人群里,一眼就找到了妈妈。那一刻,我背着沉重,拖着负荷,拥住了满怀的故土情思。已是暮霭沉沉,在从车站回家的路上,视线探出无机质的玻璃小心翼翼地触摸着故土的夜色光彩,在陌生里找见熟悉,再缓缓将熟悉化作春水浸润了陌生,彼时喟叹伴随着如释重负,道一声“我回来了。”
人总归是有些惰性,即使再三提醒了自己还是拖延了几天才打开不远千里背回家的行囊,一伸手进去,摸到的便是一本软皮的笔记。那是今年临走前,社会实践队长叮咛的东西。我取出笔记,看了看雪白底页被细心书写的“脱贫攻坚——关于老旧城区落后困难户脱贫工作”,我该开工了。
和队友约好了时间,第二天我背好包抬着相机再出门的时候,避让了早点烟火叫卖、绕开车水马龙人间,面朝相反于打扮乖巧前卫的三两年轻朋友出行的道路,慢慢走近这生我长我的故土掩藏的那一边。
屋檐逐渐低矮,鲜亮的潮流装修逐渐变得粗糙而陈旧,我们一路走近,脚下的路途出现大小水坑淤泥的频率渐渐增高,我只好蹙着眉头,小心自己新买的靴子,而队友在身边更是被突然从暗道里冒出来的老鼠吓得尖叫。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对这个地方产生了或多或少的嫌恶。远处传来了一两声清脆至极的铃响,在安谧的巷子里尤为突兀,那老版自行车的声音。我举着导航的手机,听见旁边的队友提醒我小心不要被滴水溅湿裙子,我回头和她说,快到了。
来的地方是这石埕巷里藏着的“龙岩市新罗区特别行政服务委员会”,听起来好生气派,等我走进巷子,跟着导航兜兜转转,才发现了这个小小的、乌黑麻漆的木头招牌,我和身后的队友互相看了一眼,无奈自己竟然错身而过了好几次。
“这不没办法嘛,那牌子也忒破了。”队友在身后絮絮叨叨的抱怨,我无奈地笑笑,踏进这个小房间,冒昧又莽撞地触摸到了我陌生的故土。委员会其实只有四五个人,全都出去奔波慰问了,值班的大爷看我们贸然闯进也只是呵呵地笑,放下手头的工作认真配合我们突然的请求。摄影总归是轻松一些,举着相机的我掠过现实,通过手里闪着光的屏幕细细端详年长的爷爷。
已经年纪不轻了,但是人很干练,脸上总是带着笑,手腕已经晒黑了,还贴着胶布,脚上的鞋子是那种黑色的塑料长靴……我举着相机,猛然之间意识到,像我和朋友这样,小心裙角沾灰的孩子,也许从进入巷口开始,就和这里格格不入吧。
可是——难道要深入这里,就得要换上那些衣服、弄乱昨天洗好的头发吗?我犹豫着看向队友,她回望过来,笑着递给我一双黑色雨靴。
重新踩进巷子的青石板,不管地面坑洼的淤泥,跟着一个委员会刚刚回来的年轻小哥——说是刚刚本科毕业在这里上班,爷爷嘱咐我们去给巷子里的困难家庭送点年货,度过又一年落雨的寒冬。
小哥人很开朗,带着箬笠走在我们前面,说什么也不肯把手里的东西分一些给我们拿。“女孩子嘛,你们跟着我就好了。”我们在巷子里兜兜转转,一户一户分发着手里的柴米油盐。
小哥很熟悉这一块地方,一些住户的婶子奶奶们格外喜欢他一些,我们从没有门的小土胚房里出来的时候,总免不了三三两两被塞一些炒米疙瘩等小零食。
天色渐晚,陪各家各户话了一天家常的我们归时也熟悉起来,我们在聊天中得知,小哥是当地龙岩学院的学生,本科学的是计算机。我好奇地询问他怎么留在这里,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只是说是个人志向。
我们回到了委员会的小房间,临走时队友对爷爷和小哥连声说打扰,小哥护着我们去巷口的时候说,没有打扰的。
“我在这里做,你们来了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拍拍照片就走,而是和我一起去看了林婶她们。我做了,然后你们记录了;我在这里帮他们,你们在另一个地方帮他们,这样我们就一样。”
我回到家,如同往常一样拆开SD卡浏览今天的照片。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我们去各家各户送年货的时候,小哥红着眼睛精准地叫出每一个人的名字。
“妈妈,欢迎回家。我问你一下哦,为什么我明明都哭的看不清楚了还是能认出你啊?”
“因为你心里有我呀。”
“脱贫攻坚”是什么呢?不是任务也不是KPI,是万千人心里无关年龄性别的一个梦、是一份坚持、一种志向,一把温柔和心怀他人的暖。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谢谢,谢谢为了脱贫攻坚走在山野林间、大街小巷的每一个人。我离开故土远去求学,我总算在已经陌生的街道里更了解了故乡,我知道你的繁华,也终于知道了你的辛酸和伤痛。
风雪送春归,飞雪迎春到。新的烟火声声响,爆竹声里祝愿华夏走过一年,要完成自己新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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