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的人类悲唱
《潜伏》是中国妇孺皆知的谍战剧,但另一部谍战剧《悬崖》被不少人认为超越了《潜伏》。我认为,《悬崖》在一众谍战片中脱颖而出,原因主要在于其在主旨情感的方面脱离了常见的民族主义。
《悬崖》的编剧通过周乙这一人物,传达了对于人类的悲悯和信仰者永生的观念。
在《悬崖》中,张平钧和任长春这样刚毕业的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一个因为追随理想而被抓捕,酷刑折磨,在荒郊野岭被枪决;一个为了生计只能投靠日本人做汉奸,有良知、有智慧,最终被地下党暗杀。而像家乔、莎莎这样的孩子,失去了生命中的父亲,两个家庭支离破碎,“对于一个孩子的心理来说,这不亚于一场战争”。《悬崖》通过一些潜在的剧情,表现了人类发动战争所留下的无法抹去的伤痕,这些是一个时代的悲哀和血泪,发人深省。
《悬崖》的主人公周乙是一个出色的特工,周旋于敌人之间,沉着冷静,聪明谨慎。除此之外,周乙有一个极度出众的特点——高度的理想主义,和悲天悯人的共产国际思想。和他共事的警察说他和别人不一样,周乙总不希望有坏事发生。当高彬说“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周乙说“让他们安息”。即使他是一个伪装一流的特工,他和警察厅的其他人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在他被枪毙前接受审讯,高斌问他:“你的信仰到底是什么?”周乙看着他说道:“会有一个新的政府,没有皇帝,没有剥削和压迫,没有丧权辱国,让人民能够有尊严的生活。”
周乙对于人的爱,超越了国家和民族,到达了全人类的境界。
他的一个队友说参加共产党是为了报国恨家仇。在那个年代,仇恨确实促使像他一样的许许多多人,加入了为抗日流血牺牲的队列。战争结束后,也正是因为受仇恨的驱使,而不是由于信仰,很多人陷入了迷茫和混乱。但周乙说自己不一样。周乙信仰马克思主义,他为了信仰而奋斗,他不恨任何一个人,也不希望看到任何杀戮和血腥。周乙也杀过人,也救过人,但他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丝的仇恨。他对人对事仿佛永远都是冰冷的,高雅的,可藏在这背后的,是一种对苍生的“苦行僧式”的温情。他可以克制鲜血中原始的仇恨,说出国际无产者联盟这样的话语,可以不顾自身安危为苏联送去一份可能不被重视的情报,
当这样一个人被战争吞噬了生命,这不仅对于中国人来说是悲哀,对于整个人类社会来说更是悲哀。周乙倒下,还会有千千万万人站起来,但是千千万万的人里,能有几个像周乙一样,心怀着对于全人类的怜悯,甘愿做殉道者。
周乙身上也不只有如此高层次的人类情感。在明知道高彬设下圈套的情况下,周乙仍然返回营救顾秋妍的女儿。回到家里,和秋妍的相拥,耳语,苏联情歌,笔墨传情,生命最后感情的放肆在红酒和音乐中荡漾开来,也是爱的绝唱。在行刑前,他抱着这个女孩痛哭,说:“告诉妈妈,我非常非常爱你们。”在这些镜头里,个人与个人之间的爱得到了释放。在《悬崖》里,所有的场景几乎都是冷色调,压抑的气氛贯穿始终,对于个人情感的推进叙述也很模糊,在结局之前男女主角的行为举止都是非常疏离客气的。而周乙的话使整部剧的情感得到了喷发。除了有着共产国际思想的信仰,周乙也具有最普遍的感情——他爱自己的家人——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悬崖》在周乙这一角色的塑造上堪称完美。正是这种塑造,使观众产生了强烈的移情,被周乙所深深的打动和吸引。观众对于周乙的理解与崇敬,就是《悬崖》的成功之处。
完美的角色完整的传递了《悬崖》所想要表达的,不再局限于民族主义的更深层次的价值观——对于全人类的关切和对信仰的崇敬。这一价值观,我相信,正是我们这个社会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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