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作为现代主义小说的先声,亨利·詹姆斯在其 1897 年创作的中篇小说《螺丝在拧紧》中充分运用了心理分析这一艺术手法。本文试图根据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来解读作品中女家庭教师变态心理行为的形成,并结合维多利亚时期的女性社会角色,探寻出女教师心理梦幻的演绎与其社会角色的不断变更是交叉影响的。
关键词 女家庭教师 梦的解析维多利亚时期女性角色 心理分析
引言
亨利·詹姆斯(1846-1916),英美文学史上占据着颇为重要地位的一位小说家、文学评论家,同时又被誉为心理现实主义大师。着力刻画人物内心世界的主观真实和心理冲突的尖锐微妙成了后世评论家对其关注的焦点。他认为:“心理原因对于语言描写是最有希望的了;抓住心理原因的复杂性——这样的使命可以鼓舞人去从事伟大的劳动。”(詹姆斯 1984:143)在《螺丝在拧紧》中,詹姆斯把自己的艺术触须伸展到女教师的内心世界,以细致入微的人物意识分析表现维多利亚时期的社会现实。通过展示女教师内心的种种幻想与恐惧来披露女教师的潜意识和无意识领域深藏着的善良、幻想、性欲和时代背景下的无奈与变态等元素。
从 1898 年小说发表之日起,故事曲折离奇的“鬼魂”情节引起了众多不同时期评论家的关注,从最初的哥特式鬼故事到人性的原罪论,或者从女教师的情感臆想到现代意义上的女性主义解读。但笔者认为无论从哪种角度研读文本,都不能绕开对女教师强烈而变态的心理行为的分析。诚然,鬼魂是幻觉的产物,可它们反复的出现与弗洛伊德关于梦的解析的理论也是不谋而合的。
一、女教师的幻觉的形成与《梦的解析》
《梦的解析》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精神分析领域与《梦的解析》中,人的各种各样的愿望,尤其是一些欲望,由于无法在现实现生活中实现,因此只能被压抑在无意识领域中。而在睡眠状态中,当稽查机制逐渐放松时,这些欲望就以各种伪装起来的形象或景象偷偷潜入到意识层次,因而成了梦或者幻觉。在《螺丝在拧紧》中,女家庭教师的内心潜藏着对男主人的爱慕,可是她的欲望在现实生活中得不到认可与释放,她的爱在维多利亚时期也注定无法绽放。在故事之初她只有采取幻觉的方式聊以自慰。因此,弗洛伊德认为,梦(幻觉)的本质“就是一种被压抑的、被压制的愿望的伪装起来梦的满足”(朱立元 2003:64)。
梦(幻觉)在展示欲望满足时往往又是不加掩饰的,是“完全有效的精神现象——是欲望的满足。它们可以被插入到一条可以理解的清醒的精神活动链之中;它们是高度错综复杂
的心灵活动所构成的产物。”(弗洛伊德 2007:124)这也是女教师坚信自己看见“鬼魂”的信念所在。她将幻境中的东西主观地投射到现实生活中,而这些幻象背后的潜在欲望却被忽略了。
二、耽于幻想、焦虑、疯癫的女教师
在《螺丝》中,詹姆斯从维多利亚时期的客观现实、道德情操和社会心理等方面出发,描绘了一个来自于贫穷牧师家庭的女教师令人发指的一段“梦幻心路历程”。经济地位的窘迫和社会地位的低下让她下定决心寻找自己的“机会”,不谙世事的她只身第一次来到伦敦这样繁华的城市。除了选择做家庭教师外,她是无法立足的。在维多利亚这一特定历史时期,家庭教师的地位虽然略高于社会底层的劳苦阶级,却也是非常尴尬的。她们工作超负荷、收入微薄、时常受到男主人的性骚扰,甚至被上层阶级的妇女们耻笑与敌视,往往被认为是完整家庭的破坏者。当时的文化中,女性的生活基本分为三个生存空间:母亲,妓女与疯子。女教师分别扮演了这三种不同角色,这也是她撞见鬼魂的源动力和变态心理演绎的佐证。
她受雇于一位神秘的单身男主人,一下子为其所倾倒,又因为高薪的报酬,于是她心甘情愿地接受他提出的最为苛刻的条件——绝对不许麻烦他,而到乡下照顾好他一双失去父母的侄儿与侄女。
怀揣着不安和猜疑,而更多的是对男主人的爱慕之情,她来到了布莱庄园,以“母亲”的身份来照看、教导两个孩子,幻想着忠于职守将能换取雇主的赞美与真情。远离尘嚣的布莱府邸和天使般迷人的弗罗拉一下子吸引了女教师,她兴奋地把弗罗拉安排在自己的房间里,照顾她的日常起居,这足以表明她已经把自己界定在“母亲”的位置上了。第一次与格罗斯太太交谈时,女教师也不自觉地流露出自己对男主人的爱意,而当格罗斯太太暗示她“您并不是第一个这样的人——而且您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詹姆斯 2004:88)她置若罔闻,继续一厢情愿地编织着瑰丽的美梦,坚信自己就是这里的“掌舵人”。
来到布莱之初,优厚的待遇、弗罗拉的乖巧漂亮、仆人的尊从、格罗斯太太的“极力掩饰”、陌生的环境等种种喜悦与不安纠集在一起,第一夜她辗转反侧、彻夜未眠。在夏日朦胧的黎明之前,她第一次谛听到“两个不太自然的声响(微弱而遥远的孩子的哭喊声)”,她感觉到“那声响并不是在这座府邸的外面,而是来自它内部”,这“可能是我的幻觉”。(Ibid:87)
布莱的环境难免不让人狐疑自己走进了阴森的哥特式故事中。牧师家庭的出生拘囿着她与异性正常地交往,对那位永远都不会露面的雇主的一往情深使她焦虑痛苦,同时又希望他能看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女教师潜在的欲望幻想着“那个人站在我面前,微笑着,对我表示赞赏。”(Ibid:99)
在此我们可以看出:此时的那个“他”只是她的幻觉,她将来此的意图和对雇主的思念主观地投射到鬼魂的身上,一方面她不停地猜疑,一方面又意识到“必须停止这种毫无根据的想象”;可连日的操劳与日俱增的思慕之情让她矛盾,致使“鬼魂”再次出现在楼梯上。
女教师深知自己阶级地位的低下,对男主人不切实际的性幻想非常危险,对男主人的执着追求也必定会以失败告终,或者落得与前任女教师杰西同样的下场。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一对“鬼魂”是现实的产物,是维多利亚时期客观现实笼罩在女教师心灵上的“阴影”。杰西小姐的“妓女”形象正是女教师内心幻想出的自我。幻境中的她与杰西小姐感同身受,现实中的她又对自己的命运非常担忧,她甚至对自己大喊到“你这个可怕而不幸的女人”。可她并不能理智地收复自己的情感,她没有屈服于现实的恐惧,而是以更强硬的姿势与“鬼魂”或与现实对视着,并试图驱散他们。
然而现实把“鬼魂”一次次地出现在她面前,提醒她不能有过多的奢望,也不要再对男主人心存幻想。结果她压抑着的强烈欲望转向到了布莱的唯一男人迈尔斯的身上。苦于感情无望的等待,她将小迈尔斯幻想成心中的“男主人”。在迈尔斯提出要重返学校时,她矢口否决,她绝不允许现实——“鬼魂”昆特带走迈尔斯。同样,弗罗拉是个可爱的女孩,在知道有“第三者在场”时,她很恐惧,害怕自己“母亲”的地位被他人夺走。内心压抑的情感与外在的客观现实在女教师的头脑中形成了强烈的冲突,她坚信只要自己再坚强点,赶走鬼魂,留住迈尔斯和弗罗拉,她就会赢到雇主的爱。可是她错了,她不可能拗过维多利亚时期严格的阶级等级制度,也不可能达到男权社会关于“母性”的标准。
她的一意孤行导致了弗罗拉精神紊乱,可她并没有收手。她逼迫迈尔斯承认鬼魂的存在和自己的堕落,结果迈尔斯因为恐惧而窒息在她的怀中。也许这时她清醒了,并从梦幻的囚笼里走出来,开始羡慕格罗斯太太与孩子们“简单而又纯洁的关系”。
对于故事后来的情况,究竟这位女家庭教师遭受了什么样的惩罚,读者不得而知。正如Robert Weisbuch 所说:“故事最终情节结构的缺失,正是詹姆斯让作品意义完全敞开的艺术‘取舍’。”(Freedman 2000:108)诸多的空白和悬念也给评论者们提供了充分想象推测的空间和不同角度的解读。
三、结论
亨利詹姆斯和弗洛伊德是 20 世纪两位顶级的心理分析大师,他们分别从实践和理论的角度对人类的无意识领域和心理分析做出了深入的挖掘与探讨。本文结合了弗洛伊德关于梦的理论与维多利亚时期的社会现实分析了女家庭教师变态的心理行为,得出“鬼魂”的反复出现是女教师强烈的情感压抑与维多利亚时期的社会现实碰撞的结果。
参考文献:
[1] Henry James. Literature Criticism. New York: The Library of America, 1984.
[2] Jonthan Freedman. 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Henry James.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0.
[3] 代显梅.传统与现代之间:亨利·詹姆斯的小说理论.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
[4] 亨利·詹姆斯著.高兴,邹海仑译.螺丝在拧紧.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
[5]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孙名之,顾凯华,冯华英译.梦的解析.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7.
[6] 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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