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地颓败的枯黄。
阴雨绵绵,阵阵轻风就和着这剪不断理还乱的雨,把这一地的枯黄打得七零八落。它们仿佛被人遗弃的垃圾,低入尘埃,不时还会被行色匆匆、嬉笑玩闹的行人踩在脚底下,早已与尘埃无异了。
也许只有一两个同我一样的“闲人”,才会在偶然间生出一丝好奇,俯下身子细细打量,从那湿漉漉的黄褐色花瓣边缘发现一点极不起眼的粉白,才恍然大悟——这就是前些天,还在头顶枝叶间争奇斗艳的晚樱花瓣,只不过已经和泥土融为一体了。
晚樱的花期便是如此的短暂,短到只有一周的时间。仿佛昨日还是满树满树的风头远远盖过绿叶的花;今天就遭劫了似的,徒留下一树树“耀武扬威”的叶子,和一地的“残兵败将”。这般衰颓的光景,如若是黛玉见了,自然是遭不住的。她定会泣涕涟涟,慨叹一番“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罢了,不免又会为自己的身世遭遇黯然伤神,默默垂泪。
不过也的确如此,春残花落,一朝春尽红颜老。生命总是如此的短暂,人生亦然。在逃去如飞的匆匆岁月里,我们的生命又可曾留下过一丝痕迹呢?相信不止朱自清先生一人发出过类似的疑问,也可以说是感慨吧。
我依然记得自己早些年在泰戈尔的《飞鸟集》里读到过的一句话:“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当时的我,对于这句话还不甚理解,而今或许参透了半分。生而为人,便摆脱不了生老病死。既然如此,何不让生如夏花一般绚烂?我们的一生漫长而又短暂。在这短暂的人生旅途中,我们收获的悲欢离合、见过的人事, 都让我们的生如夏花一般绚烂。而当我们的生命行至尽头,再回首过往,也许就能超脱物外,如同秋叶一般静美无声,再无遗憾了。
如此想来,那些花儿的一生,似乎也不算枉费了。它们在生机盎然之时,恣意盛放,给世人留下惊鸿一瞥的美。它们奏响了一曲生命的战歌,展现了磅礴的生命之力。尔后,又为即将长出的新叶和果实让位,悄然“零落成泥碾作尘”,“化作春泥更护花”了。它们生得夺目,死却无闻。不过它们这一生,想来也是绚烂且静美的。
我愿过这生如夏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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