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梦中,总是出现我那故乡的身影。雨雾朦胧的青山小村落,弥散着泥草的清香,隐隐传来几声鸡鸣狗吠。这是我童年记忆中的故乡,是我想要重回的时空。不愿清醒,甘愿沉沦,可是那些生活碎片如泡沫般逝去、模糊,最终化为一个被暮色吞没的白点。睁眼,所见是床帘的黑布,我回到了现实,虚幻扭曲的现实。眼角遗留的泪痕告诉我,我失去了一样重要的东西。
求学的这十年,故乡于我的认知中,成了一张短暂逃避世界的小床。在迎来送往的世间,在此消彼长的岁月,我的内心被麻木所充斥,好像也只有这张小床能给我心灵上的慰藉。
寒假的一天,我妈硬把我从床上拉起,让我到村中走一趟。极不情愿地拿上外套出门,踏上这片我自以为熟悉的土地。天空灰蒙蒙的,草木仿佛也蒙上了一层灰,曾经冬日里不失热闹的小溪也不见了捣娘的身影。我呆愣地站在小溪旁,任凭冬风吹拂,风中虽夹杂着我喜欢的草木清香,但难以让我悸动,反将我的思绪吹远,我想起了与我一起小溪摸蟹,上山摘花,田间游荡,果树乘凉的伙伴,想起了那段无忧无虑,自在悠闲的时光,原来时光荏苒,我与我童年的伙伴已经在某个平凡的傍晚,做过了最后的不舍地分别。继续恍恍惚惚地穿梭在青山小村里,沿路有些大叔大娘叫住我,向我问好,我略带尴尬的回应着,因为我忘记了如何称呼他们,但我知道他们是见证我成长岁月的那一代人,匆匆十年过去,他们慢慢老去,而我好像没有真正长大。路途上总给我一种陌生的感觉,蓦然发现,是少了调皮的孩子追逐吵闹的声音,原以为这会是一代代的传承,每个吵闹的孩子能够拥有一片天地去释放过剩的精力,奈何时间的脚步匆匆,催促着孩子长大。
脑海中闪过鲁迅先生《故乡》中的场景: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月亮,瓜地里项带银圈的少年,正拿着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刺去······阔别二十余年,当鲁迅先生再次踏上相隔两千余里的故乡,他却这样说道:“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丝活气。”记忆中的故乡,是回不去的故乡,记忆中的故乡越是在脑海中显得清亮明晰,现实的心中愈是寂寥荒芜。“故乡”一词,不知何时成为了一个触不可及的存在,只能将其封存于渐渐远去的记忆中,埋葬于对儿时生活的怀恋中。
回首过往,我们总是为我们忽视的美好的逝去而惋惜。童年的我们,渴望长大,长大后的我们,渴望回到童年。我们身处乐园,我们失去乐园,无论是对过往的思念,还是对未来的期待,我们都要清醒认识到,我们活在当下。童年的故乡已逝,当下的故乡犹存,无论我们行至何方,故乡总是会在我们心中回响,我们其实从未失去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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