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像突然来到的客人,突然地来又突然地走。窗外被风雨惊动的栗子树在风雨中微微颤动,它已经早早结好了果实。在秋天会张开嘴吐出栗子的小栗子球,此时还是清翠的,像一只只小刺猬,但是是染过绿色头发的小刺猬。栗子树已经在这里生长了二十多年,一半已经死去,一半还在长叶和结果,好像另一半和它无关。一年一年,秋天的时候人们路过这里时都会抬头,守望,期盼一阵路过的风吹下幸运的果实。在这棵栗子树上还有一个大洞,小时候我一直觉得这个洞通向某个神秘的世界,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一样,有一天有一只兔子,或者是这个院子里婶婶家养的某只鸡鸭,会突然跳过来对我开口说话,而后我追逐进洞,去往另一个世界。回来时却发现妈妈的饭刚刚做好,就像往常一样,我只是出去玩了一会会,一切都不真实得像燃得正旺的灶火和它上方被灼烧得在颤抖的空气。
雨停后牛奶般的白雾开始像河流一样缓缓流动,抚过一座座山峰。或许它们在下雨的时候也在流动,但是人们在下雨时分不会注意到它,只会注意到眼前的雨,雨中萧萧的树叶,未来得及收的晾晒的衣服。在这种流动中,好像有什么留下了,又好像什么都没留下,但是山的绿变得更澄澈和纯净,仿佛刚刚的白雾真的如牛奶般给了他们营养。每座山都会有他的山神吗?我一直都很想知道,这些山几十年如一日地安坐在我面前,几十年如一日的沉稳、温柔、肃穆和宽容,允许四季在他们身上经过,允许路过的云和雾停留,允许人们进来采撷又出去,允许绿过的树叶变黄,落下,一层层堆积,腐烂。让人惊奇的是,在这样化不开的阴云里,也会见到粉红色的晚霞。但是晚霞短暂得只有一分钟不到,晚霞过后,夜便追了上来,刚刚青翠的山已经黑的像要沉出水来。蝉声和蛙声开始响起来,几只小狗在雨后陆续路过我的门前,结成汪汪队,在村子里行走,属于他们的夜晚开始了。
雨天这样青翠欲滴的山,晴朗时分如在水底一样澄澈的山月和清晰可见的银河,像交响乐团一样昼夜不停努力着的青蛙和蝉,突然理解了王维《山中与裴迪秀才书》中那样雀跃、兴奋、期待又带着点小骄傲的心情,这样好的风景,这样好的时刻,这样好的声音,怎会不想和亲密的朋友共享。“斯之不远,倘能从我游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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