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当积存的冬雪刚化作檐滴,赭红的黏土墙便泛起潮晕。这种细微的返浆现象,总被晾晒霉被的主妇最先察觉——她们的竹竿刚探出窗棂,便有新燕掠着杆头飞过,尾羽剪断料峭,散作满城杨花。
护城河的水绿得愈发沉静,倒映着柳丝与城堞的睫毛。摆茶摊的老汉从不多言,只将煮沸的河水倾入粗瓷碗,看嫩芽在漩涡中舒展成篆书的「春」字。对岸打太极的人起手推掌,袖风带落的海棠花,便轻轻泊在茶汤中央。
最鲜活的是放学途中的孩子。他们用雨靴踩碎水洼里的云影,却在砖缝发现奇迹:去年深秋遗落的银杏果,竟抽出了翡翠般的弯月。这抹绿意顺着墙根潜行,转眼漫过石阶,爬上垂花门,将雕花雀替上的小兽染得茸茸发亮。
当最后一块残冰在桥洞下消失时,月亮恰好被搓成银梭。老柳树借着夜色纺织烟雨,将千丝万缕的碧线,织入更夫梆声荡开的涟漪。整座城池就这样被织进春绸,而最早感知经纬变化的,永远是深巷中那盏未眠的窗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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