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梅雨折翼
消毒水混着止疼喷雾的味道在医务室弥漫，我盯着膝盖上淡褐色的药渍。校医摘下听诊器时金属链条擦过病历本，发出类似足尖鞋刮过地胶的声响。
“建议暂停舞蹈课。”这句话让窗外的雨声突然尖锐起来。走廊里传来《天鹅湖》第三幕的钢琴伴奏，那本该是我的变奏段落。
器材室铁门在身后重重合拢，陈年把杆上的红漆正片片剥落。当我的指尖触到垫子堆里那个硬壳本时，某种温热突然从纸张深处涌来——夹在扉页的黑白照片上，少女的足弓弯成新月，脚踝缠着的绷带渗出星点血迹。
“2003.9.12 医生说我的跟腱像老化的橡皮筋。”褪色墨迹在霉斑间蜿蜒，“但他说得不对，我分明听见断裂瞬间的声响，像撕开一卷过期的胶带。”
照片背后的梧桐叶标本突然簌簌作响，叶脉间浮现出新鲜的钢笔字：“你现在正摸着第三根肋骨折过的地方吧？”
第二章：褪色年轮
深夜的舞蹈教室回荡着旧空调嗡鸣，我对着更衣镜调整肌效贴。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个穿复古练功服的虚影。她脖颈后别着和我同款的栀子花发卡，正对着空气练习挥鞭转。
“江楠学姐？”我的声音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夜鹭。
虚影指了指镜面右下角的刻痕——那里新出现一行小字：“2003.10.7 今天在把杆上刻下第17道划痕，每道代表完成500个擦地练习。”
月光透过百叶窗切割着我们的倒影，当她的虚影做grand plié时，我肿胀的膝盖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第二天清晨，我在刻痕凹槽里找到片风干的茉莉花瓣，上面用眼线笔写着：“疼痛是身体在生长年轮。”
第三章：疼痛刻度
旧琴房的立式钢琴早已走音，我数着琴键裂缝练习新的编舞。江楠的日记本摊在谱架上，她二十二年前的批注正被我的汗水浸透：“真正的控制不是对抗疼痛，而是学会与它共舞。”
过度训练让膝盖再次肿胀成青紫色，却在更衣镜背面发现泛黄的解剖图。江楠用红色马克笔圈出肌肉群：“试试从髂腰肌发力，像拉动浸水的丝绸。”
暴雨夜跌倒在湿滑的走廊，石膏碎屑混着雨水在指尖凝固。镜中虚影突然清晰，江楠撕开右腿绷带露出狰狞疤痕：“这是我二十年前的毕业礼物。”
第四章：破碎光谱
礼堂顶灯在雷暴中炸裂时，我正在后台往伤处注射封闭针。应急灯的冷蓝光束里，江楠的虚影正拆掉所有绷带。
“你看，”她抬起伤痕累累的右腿划出完美弧线，“这些裂纹让光有了形状。”
我扯掉束腰冲上舞台。没有天鹅绒幕布，没有交响乐团，裂开的舞鞋随着改编后的现代舞步在地面绽开血花。当音乐戛然而止时，我以江楠照片里的姿势单足伫立，听见观众席传来枯叶般的掌声。
散场后在更衣室发现江楠的毕业照，她石膏腿上的签名中有个熟悉字迹——那是我昨晚用红药水写下的编舞编号。窗外梧桐树沙沙作响，一片新叶穿过时光落在我们交叠的掌纹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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