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裹挟着粉笔灰在教室里游荡，林小满盯着课桌上那张数学试卷，鲜红的“38”像两把滴血的匕首，将他的视线割得支离破碎。这是他升入市一中后的第一场期中考试。
后排传来窸窸窣窣的笑声。“林三十八”的绰号已经在年级里传开，那些曾经对他市中考榜眼身份津津乐道的目光，此刻都变成了扎在背上的芒刺。他机械地把试卷塞进书包最底层，金属拉链刮破指尖的瞬间，突然想起两个月前母亲在校门口红着眼眶说的那句：“进了火箭班千万别掉队啊。”
梧桐叶在窗外打着旋儿坠落时，林小满开始频繁出现在学校天台。他把数学课本垫在水泥围栏上写作业，这样就能借着呼啸的北风，把那些解不开的函数题吹散在十二月的空气里。直到某个飘雪的黄昏，他在图书馆角落发现一本泛黄的错题本。
“求导步骤跳得太快，建议把中间变量单独列出。”清瘦的字迹批注在导数大题旁，蓝墨水洇开的痕迹像一朵朵勿忘我。林小满顺着页码往后翻，看到用红笔圈出的重点公式集锦，还有用思维导图梳理的三角函数变换规律。借书卡上的名字让他心头一跳——周屿川，去年全国奥数竞赛金牌得主。
“这本笔记可以送你。”清朗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时，林小满正蹲在书架间抄录例题。穿着高三制服的男生逆光而立，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我看你连续三周都在翻这本旧笔记。”
深冬的晚自习结束后，理科大楼402教室总会亮着盏孤灯。周屿川用马克笔在玻璃窗上推导立体几何，哈出的白气在公式间结成薄霜。“辅助线不是变魔术，”他用冻得发红的手指敲敲窗面，“要找到已知条件和所求结论之间的桥梁。”
当樱花开始在三月的操场上飞舞时，林小满的书包侧袋已经塞满各种颜色的便签纸。橙色记录易错陷阱，绿色标记解题技巧，紫色则是周屿川随口说的“数学冷知识”。他仍然会在天台写作业，不过水泥围栏上多出了用粉笔写的励志公式——那是他偷偷从学长那里学来的仪式感。
最后一次模拟考发榜那天，林小满在年级大榜前驻足良久。数学单科排名从207位跃升至19位，总成绩重新杀回年级前十。樱花树下的周屿川晃着刚收到的保送通知书，突然把一枚银杏叶书签塞进他手心：“去年集训时捡的，现在该传给下届了。”
蝉鸣聒噪的午后，林小满轻轻抚过数学课本里夹着的银杏书签。叶脉间褪色的墨迹仍清晰可辨：“所谓成长，不过是把昨日解不开的难题，变成今日信手拈来的例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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