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大学电气学院刘坤洋07月13日讯】(通讯员:刘坤洋)
火车在铁道上战栗着,于夜色中跌宕起伏。在晃动中,或堪堪入睡,或彻夜无眠,唯有车轮碾过轨道交界处的轰隆声,唯有车下绿莹莹的逃生通道指示,唯有透过窗帘淡淡射入的路灯。初夜尚有闲谈之声,夜深了,人也渐渐静了下去。明月当空之时,一批人踏上了前往乡村的旅程,有着初次的激动,有着初次的紧张,身上的疲惫迟迟不能化为倦意,人不能沉沉睡去,只能等着天亮。
当清晨第一缕强光穿过车窗,那既是天亮的征兆,也是在督促着我们终点站即将到来。从座位上下来,拿下厚重的行李,坐在旁边的硬座上,等待着入站的一瞬。无眠与不相称的疲惫,反倒是让人静了下来,悄悄地环视着凌晨五点的车厢。前往秦皇岛旅游的人,大概也是无眠,手机的灯光显然比他们起的更早,轻便的行李也不需要提前拿下,放在不碍事的地方。熟睡的只有身穿迷彩服的老大爷,是的,在众多颠簸,众多停靠的车上,在狭小的床位,冷湿的被褥下。
泉城的水变成了海边的风,气候变得湿润起来,可我们是不能停下来的,因为紧接着就是赶上去往乡下的长途车,并非什么旅游胜地,并非什么重要地点,前往的车寥寥,前往的人聊胜于无,我们不能像去北京那样四通八达,我们只剩下这一个时间点,错过了就是下一天。哪怕身体是疲惫的,我们还是拿着行李箱前往下一个车站。但毕竟是十二个人,是熟识的彼此,经历了三个月的例会,经历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教案准备,我们等着的,盼着的,也就是这趟长途客车的终点了。
车是到官场的,离我们的目的地实际上还有七八公里,是环绕着山峰、绵延在山脉的近二十里路。校长只有一辆普通的小轿车,最多也就是运走四个人,又有众多行李,那至少又占据了一个人的位置。需要校长来来回回四趟,才能把人全部送达。天气不佳,阴沉的乌云快要触及山峰,另一方的晴天,也很快被黑雾挤得只剩一席之地。一场倾盆大雨也就是咫尺之间便会纷纷而落,一顶小小的雨伞,遮不住人、行李箱和书包组成的庞然巨物。但总会有人在雨下颤栗,总会需要校长在盘曲的公路上冒雨前行。幸运的是,事实并非如此。我们遇到了一位慷慨近人的司机。
司机并不会说普通话,在用东北话和我们交流的时候,在尽力放慢语速,同时发现我们没有听懂时,会不厌其烦地重复,然后加上肢体表达。那是一位一眼过去,便看见沧桑的,一种一眼万年的感觉,醉的不是芳心,而是一种对坚韧的敬佩之心。黝黑的面庞上,称得上是沟壑纵横,却没有丝毫骇人之意。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震撼,你不会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但是当他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只会有一个感触,他就是他,也只有他能是他。或许他是全职司机,并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但是常年奔波在蜿蜒盘曲的山路之上,也称得上是土地的儿子了吧。
行李里装满了被褥、洗漱用品与衣物,我们要靠这些来度过接下来的十四天,它是巨重无比的,推着滑行尚且感到费劲,那么抬起箱子放进后备箱里,便成为了一种挑战。我们提前到了许久,距离发车至少还有半个小时,司机显然是不会着急的。但他非常主动地帮我们把十二个行李箱摆在后备箱,东西之多甚至不仔细布置,后备箱是容不下的。候车厅里面只有头顶的几个大风扇在转,这对于诺大的空间,称不上是杯水车薪,但也就是风中残烛了。司机提前开门散热,然后打开空调,等温度降下来之后,才让我们上车。这个时候,离发车还有十五分钟。
可能是东北人都具有的技能吧,司机非常喜欢唠嗑,哪怕和我们的聊天是磕磕绊绊的。在得知我们的活动是带有支教公益色彩的时候,司机说话的语气都变了,表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却如同把石头砸向湖面,顿时有股波涛汹涌之意。他并没有说什么褒美之词,也没有什么肢体上的表示,但是看向他的眼睛的时候,总有种自己被夸赞的感觉。这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只不过,那种质朴,刻骨铭心。
我很少出远门,对于这种盘山的公路,认识完全停留在纪录片当中。航拍视角下,车辆的行驶看起来是非常稳的,当人位于车内的时候,转弯处的离心力却让人几近被甩出去。所幸,沿途的美景是比航拍要美的,或者是说更为震撼的。你不知道下一个路口之后究竟是什么,也许是一条直通天际的河流,也许是一座更巍峨的山峰,也许只是一片更荒芜的石壁。每次转完之后,像是穿越一样,撞一下壁,换一个场景。近乡情更激动。最魔幻的,是转角过后的古长城,慢慢悠悠地从山脚爬上山顶,山不陡,长城是直直向上走的。没有现代化的修饰,它就在那里躺了无法用人的肉体无法理解的永恒,像是一个千年不坏的朽木,纵然上面长满苔藓,哪怕看着破败,却静静着,有一股难言的威严。
官场到了,但是车并未停下,而是直直前往我们的目的地大森店小学。虽然车上的我一直以为那就是去大森店的车,并没有对司机不在官场停下来的这件事有任何疑惑。我所关注的只是路上随我们下山的溪流,只是淅淅沥沥的雨点留在窗户上的足迹,只是不断缩短距离的指示牌,只是紧张,只是激动,只是盼望一年的那一天到来的不知所措,只是对未来的又一份期待。司机太平凡了,平凡的甚至连耳边的风都会夺去我的注意力,也许是所谓支教性质的加持,我只是自命不凡地理所当然。当一切整顿完毕之后,闲聊时听到朋友们的称赞与感激,剩下的也只是苦涩的陪笑与内疚了。
快递点离居住的地方有数公里,预料到所处位置偏僻,我们提前就把所需的大部分物资寄到了当地。在校长开车的帮助下,可能需要花费无数精力的事情,变成了从楼下搬至楼上。我们只是顶着大学生的帽子来到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做,却得到了无数的信任。走在路上,面对新面孔,老人们都会问一下是来干啥的,当说出来举办夏令营之后,老人的脸上便只有笑容了。
晚上是校长接风,本来我们还在担心晚饭的问题,校长的出现让我们不用那么得出糗。接待中心里面的桃子非常得甜,我个人是不喜欢吃水果的,本着不让校长心寒的想法,拿起了一个桃子来吃,结果是出人意料的。可能是旅途周折一直没有时间来进行补水,可能是期盼之地所给予的馈赠,可能是真的太久没有摄入水果,可能是山里面的风是轻松愉悦的,可能是空气中的味道都是自然的,可能是没有灯光的一片漆黑的寂静,可能是满耳闻到的都是接地气的东北话……出身自煤城的孩子,总是对土地有着无限依恋,对着单纯有着无限渴望,家乡那里已经沾染了太多烟火气了,只有月亮会偶尔露面。
在家里或多或少参与过应酬的酒局,对于那一套表里一套背地一套的话术,对于那些目的性极强的行动,我总是有难言的厌恶,因为我也耳濡目染变成了那个带面具的人,很累,但是在那个情形下,是无论如何也摘不下来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一位谋生人的饭局,竟然可以有着回家般的放松,哪怕需要自我介绍,哪怕需要听到一些评价,但是完全没有拘谨感。校长询问了我们的一些基本情况,以及在队伍中的职责,没有什么刻薄评价,有的只是感谢,有的只是期待,有的是对往届队伍前来的回忆,预料中的应酬变成了茶话会。
乡间的小路,微弱的路灯也只是看看照亮前路。远处的山依然是没于黑暗之中,云朵反出很淡的颜色,在黑夜的底板下,依然称得上是皑皑白云。裸露在外的黑色天空,是留着让星星出现的,哪怕是多云,却依然拥有着我从未见过的灿烂星汉。晚饭结束后,与校长告别后,那个情景大概就是转身向黑夜中走去。当然,亦是转身去撕开黑夜。
山东大学电气学院学生蒲公英青年公益发展协会萤烛队 责任编辑:刘坤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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