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啰儿啷喂/应过山啰啷哦……”,黄水的大山间,荡漾着四季宜人的清风,也婉转着经年不变的啰儿。
土家族有两大文化遗产,吊脚楼其一,啰儿调其二。40年代伊始,一首《太阳出来喜洋洋》传唱大江南北,人们大都知道这是首川渝民歌,其啰儿调唱法却少有问津。
2015年,全国会唱啰儿调的人,不足70位。
为了解面临失传危机的啰儿调传承情况,重新将文化遗产带回大众视野,2019年7月21日一早,重庆大学五彩石暑期支教调研社会实践团就赶往石柱县冷水镇,寻访最年轻的啰儿调传承人——李高德先生。时过境迁,在啰儿调发源地之一的冷水镇,阡陌田野已成钢筋凝土,也再没有听见此起彼伏的歌声了。
由于可查阅的资料有限,调研团队并没有在冷水镇找到李先生,而是随着当地人的指示,来到了李先生工作的黄水镇大风堡景区。
在一座茶楼里,斑驳的瓦墙上陈列着土家旧物,阳光透过纸窗,稀松洒在古雅的桌椅上,李高德先生正安详坐在那里,案上一挞毛笔字。
李高德先生的书法张心如/摄
即便是最年轻的传承人,李先生也年过半百,腿脚不方便的他,每年7-8月份都会来此普及土家文化,为游客唱啰儿调。“传统文化,文化遗产都需要有人来推广与传承,有人愿意来了解,这是好事。”
李高德祖辈生活于冷水垭口,挑着担子沿巴盐古道一路走到湖南,也是那个时候,他和啰儿调结缘了。“小时候,见到什么就唱什么:悲也唱,喜也唱,当时不知道那是啰儿调,后头发现生活根本离不开唱歌嘛。”
2003年,一位学者在考察时偶然遇到了地里唱歌的李高德,豪迈的歌声激发了他对啰儿调浓厚的兴趣。回程后,他的录音在国内掀起了一波传唱啰儿调热潮。2006年,李先生借此势未艾,召集啰儿调歌手前往北京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他一开口,原生态的啰儿就彻底征服了评委们,啰儿调正式被列入国家级第一批非遗名录。
“那似乎就是啰儿调未来最光明的时候了。”
李高德先生向志愿者介绍他收藏的古物 张心如/摄
乡村发达后,啰儿调这种高声传递信息的原始语言成为了旧文明的象征,也许是百姓素质变高,越来越少的人开口唱高亢嘹亮的啰儿了。
“野性”才是啰儿调的灵魂,那之后的啰儿调开始向商业演出转型,可离去那片赋予其灵气的土地,啰儿的歌声只存在于酒店饭桌活跃气氛罢了。当今流行文化盛行,更是扼杀了此类民族音乐走上台面的机会。
由于身体原因,李老师只有受亲朋好友邀请才会唱歌,还要为4个孩子,2个老人维持生计,自己则积劳成疾欠了一笔医疗费。好在有国家低保的帮助,日子渐渐有了眉目。
现在,李老师接触了不少互联网的知识,做起了网络微商的同时,还在微信朋友圈,抖音里发啰儿调的视频,“只希望能有一个更大舞台,将啰儿调重新带回大众的视野呀。”
微信等新媒体平台是李高德先生为传承啰儿调所做出的努力,但是即将遗失的传统文化需要更大的舞台更多的关注,而文化的舞台也需要传统的补充。
李高德先生与五彩石志愿者亲切交流 张心如/摄
啰儿调其实并不神秘,它来自老百姓的即兴哼唱,没有固定的歌词形式,但也有一套规矩。啰儿调有十三个半韵,每种唱法各不相同,通常每隔四个词接一个“啰喂”、“啷啰”连接。唱一个韵的时候,就不能变调,同时也要做到上下句平仄押韵,语句通顺。就这一点,当今流行的“说唱”与之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有夫妻对唱的,“老板勒娘子/我的妻耶/我担子挑来/搁哪里哟……”
有讲述童养媳的,“十八岁的姑娘噻/三岁的郎啰喂/他站起没得那桌子高啰/手指儿是绿豆喂……”
采访的最后,五彩石调研团队特意向李先生学习了一首啰儿调,谁知他访谈时语气不紧不慢,一开嗓,整个茶馆就盈满洪亮的啰儿号子。面前这初现垂暮的老先生,眼睛里的,是不曾消亡的豪迈灵气。
数年以前,他就这样抱着鼓儿,走在路上一首又一首的唱着,那时候田埂上飞鸟掠过,空气里闻不到人间烟火。
文字:罗子鉴
图片:张心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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