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17日,山林间透过的几缕阳光颠簸在晨露未尽的车窗上,仅仅33公里的路程,客车要足足行驶90分钟。从汝城县到文明沙洲村隔着五六座高山,高山上骑跨着曲折蜿蜒的盘山公路,它们从一座山的头顶逾行到另外一座山的脚下,周而复始,司机每过一个转角,都要鸣笛示意,以保平安。从小生长在北方平原的我,几乎从没有感受过这种跌宕又弯急的路程。我很难想象,在交通不便利的年代,村民们是如何背着竹筐,挑着扁担,一步一步走向大山外面,更不敢想象修筑这样的基层设施,究竟要克服多大的困难,尽管我自己也是研究岩土工程的。
9点20分,车辆停靠在文明乡沙州村接待所旁,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来这个地方,只想找个凉快的地方睡下就好。但是行程总要继续,歇息片刻,我们来到了沙洲村接待处,为了不打扰接待处的正常工作,我们并没有对身份进行说明,仅仅对瑶乡进行了一些简要的了解——两位艺术家的住址。
现在进入眼帘的是黑瓦白房,每一栋建筑上都张挂着党的标志,浓浓的红色氛围充满着这个安静的村庄。我原本认为,在这个少数民族的乡镇里,瑶族都在大院里,住着石木房子,穿着民族服装生火做饭,唠着家长里短。但眼前这些红白相间的颜色,显然是不符的。我们有些诧异但又像是在意料之中,因为这个瑶乡有一段“半条被子”的千古佳话(3名女红军借宿徐解秀老人家中,临走时,把自己仅有的一床被子剪下一半给老人留下了。老人说,什么是共产党?共产党就是自己有一条被子,也要剪下半条给老百姓的人。),走到村广场,始终没有见到村委所说的磨豆腐的瑶族刺绣老人,经过多方打听,原来她一个人站在路口,早已经注意我们多时了。走进砖瓦的房子内,罗满华老人从里屋拿出了一个黄布包,一层一层的打开后,就是她自己当年的刺绣,白粉相交展现出阳光洒在花瓣上的艳丽,凤尾轻灵,仿佛有丝丝风的呼声,这都是一针一线穿梭而成的。罗满华老人已经八十多岁了,听力,行动方面都还是不错的,可惜自从儿子去世后,哭花了眼,就再也拿不起针线活了,只有几幅刺绣和几包彩线摆在我们眼前,但是我们能从她殷切的眼神中感受到,她对刺绣的一份热爱,听她说“这刺绣我十多岁开始学的,我妈妈也会,她那个时候没得空,要带孩子,我看到别人秀,我就站在那,好比以前村里有老人在绣花,我就坐她旁边看着她,这一小副刺绣原先可以卖140块钱,但我还是主要以磨豆腐为生”老人说着给我们指了指对面一台小小的机器。在这一针一线上的确可以看出刺绣的立体感,老人虽是瑶族,但对于瑶族文化也不是很清楚,我们只了解到文明这里少数民族经历了几十年,服装,语言都发生了许多变化,很多都汉化了,以前还在打仗的时候少数民族还是比较盛行的。可这似乎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瑶族文化传承的样子,。
和老人道过别,我们来到了“半条被子”发生地,导游正带着游客,从几座上百年的房子内穿堂入户,对红色故事做着详细讲解,唯恐一疏。这与瑶族老人独站街头却又不知瑶族内涵成了鲜明对比,再结合眼前的一座座挂着建档立卡贫困户的新房,不难明白,汝城县在对文明瑶乡这个少数民族聚集地投入了大笔资金,使其向红色旅游方面做着全面转型。
红色文化温暖着人民的心,红色旅游改善了人民的生活,村里大都是留守老人,走在村头村尾,都可以看到挑着篮子买水果的老人,价格不贵,热情好客,这可能是少有的旅游景点了,经过采访后了解到,这里老人基本年纪都大了,不在乎多少钱了,而且国家还有补贴,上了六十岁的人都有一百多块,有时候游客来了讲讲故事,卖卖东西还可以挣到一些,生活上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我却从中体会到,民风淳朴的老人留守乡村的孤苦伶仃,或许只有与我们这样的游客交谈,才能让她们感受到生活的温情,这与我们心中的瑶乡又有了一丝冲突。为了继续探寻聚集地的发展情况,我们继续寻找另一位——木雕艺术家罗名茂。
听说这位老人住在水库旁边,感谢朋友载了一程,让我们这些学生少受了一些苦。这里除了政府单位就只有几间房了,人口不多,但是却不好找,终于我们在一条石子路前,找到了这位老人,他有点跛,拄着实木拐杖,眉毛长的快搭到眼角,却遮不住他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对于我们的到来,他并不见怪,因为他已经是此地的名人了,CCTV,腾讯等等都有过对他的报导。他带领我们走进木棚搭建的简陋厂房内,满眼都是各种雕刻工具还有他的作品,“群龙呈祥”、“观音赐福”都是重达上吨,大小不下2米的实木作品。老人非常耐心的对他的作品进行一一讲解,56条龙刻在一棵圆木上,首与爪牵动全身,老人说“这五十六条龙就是五十六个民族,每一个民族都是一条龙。”观世音菩萨站在莲花宝座上,座下荷竹满园,老人说“这块木料我连续去了别人家门口五次,才买了下来,后来才构思出这么个作品,既有中华神话故事的传承,又能将文学、绘画和雕刻结合在一起,才更加充满诗情画意。”对于这样精湛的技艺,我们无不惊叹,但是对于这位老人却有一份担忧,他感叹到说“现在年轻人读完书没有人回来,而且学木雕绝不是一个轻松的事,不仅需要毅力,耐心,还需要文化修养,没有知识的人是调不出好作品的,等我去世以后,估计我这门手艺就失传了。”这时罗名茂老人的妻子也走了过来,跟我们说“你们帮我们多宣传宣传,联系联系买家,这菩萨,只要有人出十多万,我们就卖。”老人眉宇之间变得严厉起来“十多万不卖,我要找一个懂我的人,这件木雕价值几十万!”我们在旁边也只好连忙答应,定为他们做些帮助。再结合观音莲花指上的蛛网,我们不禁感慨,制作有如此恢弘的手工雕刻作品,再加上在众多媒体的报道,老人终究还是没有遇到属于自己的伯乐。
罗名茂老人虽在文明乡生活许久,却也对瑶族文化没有什么了解。在1991年汝城县所有民族统一登记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以少数民族占比70%的民族县,究竟还有多少原汁原味的少数民族。或许这个村落,如今只剩下了住在新房的留守老人与慕名而来的旅游访客了。汝城县统战部副部长黄永件同志曾经提到过,对于少数民族聚集地文化传承,我们汝城做了很大的努力,但是现在这个文化也好产业也好,终究还是逃不过经费少,效益低,人口流失严重这三点。在这个社会急速发展,民族大融合的年代,我想这应该是所有少数民族辖区政府所担忧的因素,大力发展红色旅游文化或许是对文明乡沙洲瑶族村最好的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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