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是福利院里的“大孩子”,他和我一般大。他的两只手臂因为海豹肢症而萎缩,总是无力地垂着。第一次见面,我还不够了解阿福,但和他一起听《明天,你好》这首歌的时刻却令我一生难忘。
晓侠是支教团队里一个文静的姑娘,她陪伴了阿福很长时间。晓侠教阿福读古诗,也教阿福算术。晓侠答应阿福,如果他能完整地念出“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这首诗,就给他放他喜欢的歌。阿福有许多不认识的字,晓侠便给每一个字都标上了拼音。于是,阿福跟着晓侠一个字一个字读,慢慢念完了。
记得顾城写过一首叫做《门口》的诗歌,他说:“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那一天,铜陵的雨刚停,风的温度刚刚好,我们和阿福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几张小小的海绵垫子上,听着这首《明天,你好》。
在遇见阿福以前,我曾无数次听过这首歌。那时候觉得它和很多别的歌一样,虽然好听,可是听久了便会乏味。可是这一次,当歌的前奏在空旷房间响起,当我看到和自己并肩而坐的阿福和晓侠,突然间就湿了眼眶。就像《孩子们的诗》中写的那样,我们的眼睛很大很大,装得下高山,装得下大海,装得下蓝天,装得下整个世界,但有时候,我们的眼睛又很小很小,因为有时遇到心事,就连两行泪也装不下。
阿福听到熟悉的旋律,慢慢跟着歌笑着哼了起来。一阵风吹开了阿福的练习册。这两天,阿福正在学乘法。上面的每一个数字都是阿福用脚夹着铅笔写下的,写得很大,也很工整。学乘法对阿福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阿福一直没有放弃。我们陪着他,从11×12一直算到99×12。阿福像普通孩子那样,每次发现自己写错答案以后,都会用脚夹着一块小橡皮擦掉错误答案。只不过,这个简单的动作在阿福这里显得费力了许多。不论是算对了,还是算错了,阿福始终都是微笑的。或许对阿福来说,对错并没有那么重要,他只是喜欢数字之间奇妙的运算罢了。
“长大以后,我只能奔跑,我多害怕,黑暗中跌倒。明天你好,含着泪微笑,越美好,越害怕得到。每一次哭,又笑着奔跑。一边失去,一边在寻找。”
我想,《明天,你好》这首歌真的很适合阿福。我也真心希望,《明天,你好》这首歌能成为阿福生命的旋律。这首歌讲述离别,讲述失败和跌倒,但也传达着一种执着与勇敢,像是在含着泪激励我们永远勇敢向前,就像阿福一样。虽然阿福不能拥有常人健康的体魄,但是他从未放弃自己的生活,反而过的比我们更简单,更快乐。我想,他的心中一定期待着属于他的明天,一定在勇敢地向那个未来的明天招手。他的乐观和勇敢,正深深地感染着我,感染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我不过是阿福生命中的一位匆匆过客,在未来的漫长人生中,或许阿福会忘了我,但我一定会记得和阿福在一起听《明天,你好》这首歌的日子,会记得这一天风很好,阿福在笑。
人们都说,“生命必须有裂缝,阳光才能照的进来”,那么阿福,我真心祝愿你的生命里充满阳光,祝愿你一生平安,祝愿你永远幸福,祝愿你能勇敢奔跑,微笑着说一声,明天,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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