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房记事

从工厂大门进去，是一条直通到路尽头的大道。向左拐，便是座座整齐的口罩加工厂房。青蓝色房顶，白色房身，有四层高度。每栋楼层门口都有值班人员看守。我站在外面，等人带进去。这是刚入夏的夜晚，有人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一号车间夜班缺人，而我之前让别人帮忙找个工作干，好打发每天无所事事浪费的时间去赚点钱花。

“是你吧，刚电话要人来的。”

“对。”

一号车间在三楼，一出电梯向右拐，两边是存放东西的柜子。我拿过别人给的柜子钥匙和工作服，要让人等自己太长时间心里过不去，便匆匆忙忙换上跟着进去。

一打开车间门，迎面而来的就是机器混杂的声音。两个一大一小的圆盘白色纺织物，还有一个较小的蓝色的织物，拉出布来，三个叠在一起，在机器源头向后面输送原材料。我的工作就是将一片片口罩放在输送台上，由机器焊上口罩带儿。活儿很轻松，放几次有了感觉，就可以提高些速度。

机器叮咣一下，就完成一个口罩。我负责放，后面有人负责整理装袋。一台机器两个人，叮叮咣咣十二个小时，便能耗费掉我日出月落的一天。

放一个口罩，输送带就走一个再来一个，放的越快，效率就越高。开始觉得机器是因为我的开始才能开始，时间久了，又觉得，机器的结束才是我的结束。

在我左手边，是一条白色的口罩带，地上放着盘好的口罩带的袋子，口罩带向上拉出来由机器牵引。白色有弹性的带子，像拉面一样，这是我在车间里唯一看到的可爱事物。有时候带子会绕在一起，要去解开，有时候机器出了些毛病，带子不能标准地焊接在口罩两边，这时候就会有人来修理。他们调试好后我就要继续等待机器的下一个结束。

单调重复的动作，一成不变的景象，象征永恒的机器竟让我在这个夜里感到安心。在此之前的每一天，相同的昨天和今天，让我对明天感到不安。而需要相同重复的车间，缓解了我的焦虑，让我不再去思考那些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