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平阴县玫瑰镇夏沟村。
这是一个普通的小村庄,却内有乾坤。
一进村庄,我便被一座低矮的石屋吸引了目光。石屋上书写着“伟大正确的中国共产党万岁”的横幅,门楣上挂着一块银色的不锈钢牌“玫瑰镇供销合作社”。进入供销合作社,入眼是琳琅的商品,极富年代感。满墙的儿时零食,喜庆可爱的搪瓷碗,还有墙上浓墨重彩的宣传画,都向我展示了六七十年代供销社的模样。有些褪色斑驳的的桌面上,放置着一盏银光闪闪的煤油灯,银色光滑的外壳,透亮的玻璃罩,便利的提手,崭新的煤油灯向我诉说着过去的岁月里人们在夜晚点亮的光。那时候,还没有电灯,操劳家务的母亲在夜晚为上学的孩子点亮平时舍不得点的煤油灯,自己就坐在一旁借着余光纳鞋底,这幅景象在以前是常见的。柜台的另一端,铺着一层厚厚的黑布,上面陈列着各色的布匹,布匹上还放着一沓厚厚的边角泛黄的“文学报”。柜台旁还零散放着一套桌椅,桌上还有简陋的茶具。这间陈旧却充满活力的供销社,大方地敞着门,似乎欢迎客人的随时光临。虽然它已经退出历史舞台,更多地作为一份回忆立在这里,等待着寻找记忆的人来访。
村庄的路旁,整齐地摆着许多瓦缸。这些瓦缸倒扣着,每一个都绘上了彩色的人物图像,粗糙的缸面和可爱的卡通人物图像结合,极有意趣。
我又走进了一间石屋。一进去,便是惊喜:这间屋子里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剪纸!小学的时候我接触过剪纸,当时学校大力建设班级特色,我只好开始每星期痛苦地剪纸。当时的我把这项传统艺术当做一项负担,觉得剪纸很麻烦,要先把纹样打印出来,再用复写纸把纹样描一遍印在红纸上,然后用刻刀一点点刻……小学毕业后,我终于摆脱了这项“沉重的”负担,以后忙于学业再也没有拿起过刻刀。我细细地端详着屋内的剪纸,这些剪纸从样式简单到纹样繁复,从传统特色到时代创新,应有尽有。
华美精致的窗花剪纸,好像古代精美华丽的首饰一样,在薄如蝉翼的材料上雕刻出精致的花纹,于脆弱中更见其美丽,于繁复中更见其珍贵。十二生肖剪纸,革命故事剪纸,名著人物剪纸……剪纸的内容不尽相同,剪纸的手法也各有千秋(比如对称的窗花剪纸是名副其实的“剪纸”,其他不对称的图案多要借助刻刀等工具),甚至剪纸的颜色也不止红色一种,我在展示的桌子上看见一幅精美的套色剪纸,人物是一个青衣旦,跃然纸上。这种套色剪纸是采用不同颜色的剪纸根据规划叠合而成的,制作难度极大,可也极为美丽。
这些剪纸有的写有署名。我看见有一沓剪纸是初中的学生制作的,他们在右下角板板正正地写下自己的学校、名字,我翻了几张找到我毕业的母校,也感到“与有荣焉”。想想当初繁忙的学业和从未有过的社团活动,现在的学生好幸福呀,他们真正有了课余的时间可以放松,可以追求自己喜欢的事,可以静下心来慢慢地剪一幅剪纸。更多的年轻人拿起了刻刀,更多新颖的思想丰富了剪纸图样,更多剪纸陈列在我们的眼前,让我们看到剪纸是多么的美丽……这才是剪纸真真正正的传承,不是吗?不要把剪纸这项传统艺术当做濒危的古董来保护,而是留给剪纸、留给所有热爱剪纸的人一个空间,譬如这间屋子,无论你会不会剪纸,无论你热不热爱剪纸,你随时都可以进来欣赏。
出来后,我被一幅“第一届划拳大会”的横幅吸引,顺着横幅进去,只看到空荡荡的宽大的木椅和木桌:大会已经结束了。我心里觉得有些遗憾,一村的人参加划拳比赛,多么欢乐的场景啊。桌上的茶壶仍然静静地摆着,似乎在等待着下一个全村欢闹的重逢。
这座小村庄最常见的是一个个独立的小石屋,外表极普通古朴,可一旦你推门而入,总发现内有乾坤。石屋里保留有过去的痕迹,而且通常都有一套桌椅,桌上都有一套茶具,使过路的人,村子里的人,随时能够进入石屋,观赏过去的事物,或是聚在一起欢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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