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沈战役中的英雄
张绍柯
1948年12月13日,我读到了乌兰夫同志写给绍柯的悼词,战火连绵,我收到时距离登报时间已经晚了两天,却仍然有几分不真实感。事实上,自38年邵柯赴延安抗日军政法大学学习后,我与他的联系便少而又少,他自幼喜欢画画,也很有天分,11岁时就经常被乡邻邀请绘制山水人物,在县上小有名声。我们几个玩伴便称他“幼年画家”,有几分戏谑,但更多的是发自内心对朋友真挚的敬佩。在他笔下,东北的白山黑水有了颜色。37年“七七”事变发生后,他一直在县里参加抗日救亡工作。来年加入共产党,赴祖国的西北地区学习。我们偶尔有书信往来,39年春末,他来信说,一到初夏,就要到平西挺进军政治部,负责编辑挺进画报了。我虽和他关山相隔,但欣喜却是真的。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爱国商人毁家纾难,英雄们舍身取义,能谋一份与自己爱好相一致的职业,实在不算易事。不过我深知他和我们的不同,他心中有大义,胸中有百姓。他为何而死?不只是那昂贵稀缺的摄影器材,更是摄影机里由他亲眼看到的历史——辽沈战役里,解放军炮兵阵地和许多珍贵的战斗场面在瞬间得永存。不知道他在每个夜里打开相机一张一张翻阅那些照片时,看到无数倒在前线的人民子弟兵,是否泪目?而后又重燃希望,带着相机再度走上前线,期待捷报传千里。绍柯是在10月5日走的,作为内部成员,他走后丧事也办地很低调,隔了两个多月乡邻们才收到消息。我再度拿起报纸,一字一句的阅读他的悼词。读到一半,儿时场景历历在目,如过往云烟一一浮现。我不忍卒读,不禁想起鲁迅的那句话“我愿意这样,朋友——我独自远行,不但没有你,并且再没有别的影在黑暗里,只有我被黑暗沉没,那世界全属于我自己。”应了他青年时一心报国的谶言。
马云飞
“胜利了!胜利了!!”整座城的人都沉浸在这来之不易的欢乐氛围中。这种欢愉势如破竹的延伸到了城外方圆几里。游行的人们摩肩接踵,突然打头阵的人沉默了,这沉默是一批一批到来的,从第一个战队一直延绵到后面。壮烈牺牲的勇士手指进城的方向,但躯体早已满目疮痍。
突然间,整座城的人意识到如此欢庆,是多么的可笑,大家开始为那些死去的英雄们的正名相互奔走。
那手指城门的烈士名叫叶宗汉,或许叫马云飞更为合适。他不是锦州人,甚至不是东三省的人。他是名外来客,是个间谍。出生的年月已经流失在时间的沙土中,约末是1910年生的。祖籍是河北交河。一生都在践行自己那句“为人民的解放事业不惜牺牲自己,把光明和胜利留给人民”。据说他从32年开始参加抗日活动,一生饱经波折,当过教员,也做过宣讲兵。更为详实的是,他在锦州的故事:48年八月,东北处于决战前夕,地下党的任务更为繁重,每一位地下党员都在疲惫中渴望胜利到来,在一个月的努力下,胜利在望,马云飞对发妻说“我要亲眼看一看锦州的解放,亲耳听一听解放锦州的炮声,痛痛快快的当个公开的共产党员了”。可这愿望最终还是没有实现,他倒在了解放前夕,忧伤的锦州秋天残阳如血。
张德新
家乡的街道开始变得喧闹,年关将近,熙熙嚷嚷的人群挤在贩卖年货的商铺面前,每到这时,我总是想起爷爷。爷爷是一位老兵,去年走的时候,我远隔千里没能见他最后一面。但我小的时候,他总是给我讲他战场上的故事,讲血染的东北,肃杀的寒冬有时也讲些别的,小萝卜头,讲的最多的是他最年轻的战友——张德新。
那时爷爷也不过二十出头,却对十几岁的张德新非常照顾,听说他自小给地主家做短工,受尽欺凌,直到人民军队开进大黑山,他才报名参加了儿童团,锦州解放消息传到家乡后,儿童团员们奔走相告,翘首以盼的好日子近在眼前。所有人都以为我们经受过的苦难终究要沉冤得雪。眼看东北已解放大半,只剩收尾工作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张德新照常接受任务,掩护农会干部转移,不幸落在敌人手里,“五次刑讯敌人用尽了各种酷刑,毫无收获啊,凌晨走的时候我们都没能看他一眼。”每到这时,爷爷都情不自禁的掉下眼泪,这么多年便在我心中淌成了河。
东北已经老去,一代代的年轻人离开家乡求生,不知归期。但鲜红的东北精神永远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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