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兰卡普”作为一种土家织锦,以土家人日常的生活起居为主题,有着2000多年的历史,可以称得上是一部土家族文化的活史书。
1988年,美国总统布什偕夫人访华,我国选择织有双阳雀图案的西兰卡普作为国礼赠与美国总统布什;2005年,西兰卡普进入到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首批保护名录中。
得益于传承人们的努力和地方政府的支持,目前西兰卡普虽已经在湖南湖北土家族聚居等地区提高了知名度,也获得过一些荣誉,但仍面临着传承人手不足、生产规模小,许多人只闻其名而未曾实际了解体验西兰卡普的困局。
各民族的文化都是中华民族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更是世界的文化瑰宝。匠心筑遗小队关注民族文化遗产的传承,队内有一名土家族成员,恰逢暑期,成员回到家乡找到西兰卡普传承人,开展了此次访谈。
受访人介绍:田若兰,荣获“中国优秀织锦工艺传承人”“荆楚工匠”“荆楚楷模”等称号和中国民族工艺美术“神工百花奖”金奖,被评为湖北省恩施州第三届优秀高级技能人才、湖北省百名艺人优秀传承人和2020-2021感动恩施年度人物。其作品蚕丝织锦《24勾》 被湖南省工艺美术馆收藏。2012年她改进的西兰卡普织锦机获得了国家专利。
田若兰还致力于为西兰卡普创造一个独特的品牌,将西兰卡普这种传统工艺与现代需求相结合,推动西兰卡普走进现代人的生活,将土家族文化在全国乃至世界范围传播。她所注册的商标“土家山寨”于2008年1月,作为湖北省民族工艺的唯一代表登上了国际贸易专刊《人民中国》杂志(海外版),还在2008年8月奥运会期间,受邀于北京参加中华民族文化艺术博览展,向世界展示了土家族优秀的民族文化。2009年9月,土家山寨的织锦挂毯类产品《48勾.福》获得第三届妇女手工制品二等奖。2010年6月,土家山寨的《素色织锦手提包》获得湖北省第四届妇女手工制品布艺类优秀奖。2010年6月,在海峡两岸妇女创新创业成果交流会上,土家山寨获得国家妇女非物质文化遗产优秀传承奖。2022年,身着用“土家山寨”所织造的西兰卡普制作的精美服饰的李冰冰登上《VOGUE》11月刊封面。
访谈内容:Q:是什么样的契机使您开始学习西兰卡普的织造?
A:2005年,西兰卡普进入到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首批保护名录中,这使我看到了其中蕴含的巨大机遇。一开始我只是开了一家西兰卡普的专卖店,但是由于生产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可控因素很多,产品常常在花色,面积和质量上不符合预期,也无法达成统一的标准,使我的销售也进行得不尽人意。我意识到只有自己掌握生产技术才能更好地把握品控,于是我开始亲自实地考察、学习。当时掌握这项技艺的师傅已经不足100人,主要分布在湖北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和湖南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不管是湖南还是湖北,城里镇上还是村里,只要我听说任何一点与西兰卡普的传承人有关的消息,我都去到那个地方,向每位老师傅请教、学习。最终我与其中一位老师傅达成协议,我提供场地、资金、机器、学员,请他为我们教授这门技艺,我自己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开始学习如何织造西兰卡普的。
Q:在您学习西兰卡普的织造技术和发展“土家山寨”的过程中有遇到什么困难吗?您又采取了什么方法来应对它们呢?有谁为您提供了一些特别的帮助吗?
A:因为想要做一个品牌,我办过很多次第一次提到的那种培训班,希望培养一批技工,但是我的考核标准很严格,最终只有少数尖子生被我留下了。这批人又被我要求去培训下一批学员,但他们中的很多人更愿意留在家里或厂里生产,而不愿意随着培训场地的变动而移动,这对我们来说是不小的阻力。无奈之下,我只得自己也不断学习、精进织造技术,至少能保证厂里始终有人掌握并且能传授这项技术,始终把生产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但是尽管前前后后将近培训了近1000人次,不管是刚刚学会这项技术之后,还是已经工作了几个月或者几年,有一些人最终还是选择离开,西兰卡普的传承和生产始终存在着一定问题。于是我开始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减少西兰卡普的生产对人力的依赖。十几年来,我们一直致力于新型织锦机的研发。现在我们的机器已经改造到了第五代,既有大型全自动数字化织锦机,也有只需三分钟教学就能简单上手的机器。其中数字化织锦机的程序研发是由当地湖北民族大学的教授提供了技术支撑的。
Q:现在有越来有多人特别是青年人来到您的基地体验西兰卡普的织造,您觉得有什么意义呢?
A:我认为这种意义的双向的。一方面,我们想要更广、更深的传播西兰卡普和恩施地区的土家族文化,而亲身体验无疑是最有效的传播方式之一,现在一年来体验的大约就有3000到5000人次。另一方面,来体验的人大多本来就有着了解西兰卡普的兴趣和欲望,他们在上手学习的过程中有了更深刻的体验和感想。而我们所接待的人中有很多是设计专业或者做人类学、社会学等相关研究的大学生,这样的经历也能为他们今后的工作提供灵感和素材。而反过来,如果他们真的采取了西兰卡普所提供的灵感和素材,事实上也帮助了我们的进一步传播。这是一个双向有利、互相促进的过程。
对于青年人,他们更是很值得我们赏识和尊重的一代人。在基本物质生活需求得到满足后,他们对精神文化有着更高的需求,他们是最愿意为文化买单的人,也是最愿意认同我们中华文化的人,而民族文化也是中华文化的一部分。我认为我们传统文化传承的希望在他们身上。
Q:您认为您现在与西兰卡普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联系呢?
A:刚开始的时候我从商业角度考虑得更多一些,我的确也有想传播土家族文化,但是更多地还是想通过创业来养活自己。后来在这个过程中,为了更好的售卖,我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西兰卡普其中蕴含的文化。西兰卡普中每一个图案都有背后的含义和故事,这些故事不仅与现在我的、土家人的生活息息相关,这存在了几千年的西兰卡普更令我想到我们的祖先几千年前也是这样生活的,我深切感受到这代表着土家族的历史和文化。而越是深入地了解,我越发觉这些图案记录的就是我们土家族的日常生活,我对它们也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这些感情更使我产生了一种使命感,首先,作为土家族人,我们有责任把这种文化传承下去,我既然已经在从事这个行业了,我有责任把它传承下去。其次,我们西兰卡普呈现出来的是那么美的一种织锦,它值得被更多人看到,值得被融入到我们现代生活中,更值得被全世界认同为一种民族风格。
Q:您觉得目前西兰卡普的传承和“土家山寨”的发展还面临着什么困难?
A:最大的困难还是人才,我们缺少设计、营销等各种领域的人才。我们现在连开一个网站或者网店都还存在困难,因为缺少掌握这项技术和营销的人才。在设计方面,我们也只能千百次地尝试然后选出可以的摆在这里销售。如果有设计师的话当然会容易很多,但他们既需要高待遇,我们也无法为他们提供很好、很大的平台。我觉得只要解决了人才问题,一切问题都好解决。
访谈感想:“西兰卡普”作为一种土家织锦,以土家人日常的生活起居为主题,通过这次访谈,团队成员走进土家族文化,了解到现在有许多人正在为非遗传承做出努力,非遗文化正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但同时非遗传承仍然面临着很多问题,比如缺乏人才。我们意识到利用现代技术研发一些与非遗生产相关的机器更能促进对非遗的保护和更大范围的传播。我们期盼着能有更多人加入对其的保护和传承中,希望民族文化,特别是民族非遗文化这颗明珠能被更多人了解,成为中华文化的代表之一,在全世界散发它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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