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我们并非找不到真相,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看似热热闹闹的群体性狂欢,一旦繁华落尽,热闹散场,其精神价值实在是贫乏得很。
诺贝尔文学奖来了,很多人很诧异。有没有搞错?颁给美国音乐人兼作家鲍勃·迪伦?
每年总有那么几天,人们会陷入诺奖的喧嚣。当然,这里说的喧嚣更多的是指文学奖。至于为什么是文学奖而不是其他,除了文学奖能体现更普遍的社会价值与精神关怀之外,也可能与其讨论门槛较低,大多数人都能发声有关。
今年的诺奖尤其热闹。从一开始一厢情愿“颁给”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闹了一个乌龙,到后来惊讶地发现竟然颁给了鲍勃·迪伦,很多人痛心疾首地哀叹“文学不再是那个文学”,到最后,有人又“发现”,迪伦拒绝诺奖,还说了些硬话:“我们美国人的音乐,不需要欧洲人来指手画脚。”一波三折的戏码,实在抓人眼球。
原来,“鲍勃·迪伦拒绝诺奖”是美国“洋葱”新闻炮制的,其杜撰发言的经纪人尽管确实做过迪伦的经纪人,但早在30年前就已亡故。
饶有意味的是,就是这样一则假新闻,居然很快刷屏,并勾起了那么多人的表达欲望,成功地将“迪伦该不该获奖”切换到“迪伦该不该领奖”上。既然我们左右不了那群白胡子老头的审美格调,那就不妨力挺获奖者大义凛然的拒绝姿势。因为太兴奋,太多的网友甚至产生了强烈的“代入感”:我们的文学,也不需要老先生指手画脚……云云。
从技术层面或者说从基本的常识出发,辨识“不领奖”的新闻其实并不难。再不济,也可以动手检索一番,查一查新闻源,找一找权威报道也就了然了。何至于出现群体性的以讹传讹、跟风撒土?
公众舆论的普遍失准,根子还在于很多人内心深处根深蒂固的偏见,以及由来已久的酸葡萄心理。并不是说人们不重视这个特立独行的文学奖,也不是不认可那些获奖的作家,而是心心念念对老先生们坚持的价值标准不理解,甚至耿耿于怀,难以排遣。以前莫言未获奖时就议论纷纷,认为诺奖忽略中国,是一种“歧视”,及至获奖,又认为评奖难以捉摸、不好把握。
这一回,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拒绝领奖的个例,无疑暗合了很多人的心意,诺奖牛吧?还有比诺奖更牛的!这样的群体性心理暗示,不仅可以暂时缓释人们的酸痛感,甚至还有扬眉吐气的畅快感。换言之,在很多人的意识深处,迪伦获不获奖似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获奖了而不去领奖。
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认同自己愿意认同的,只求合意,哪管真相——这或许是眼下很多洋葱新闻、乌龙新闻,乃至传言谣言能够大行其道的深层次原因。在这样的心理机制驱使下,即便发现有些说法有问题,也会自动过滤掉,“从大处着眼”,在自我暗示的路途上裸奔到底。这样的公共认知,令人担忧。
很多时候,我们并非找不到真相,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一方面,当信息的话语权被分散到个体手中之后,每个人均可以根据自己对信息的解码自由发表言论,在“碎片化”认知的氛围中,难免被种种有蛊惑性的信息裹挟。看似热热闹闹的群体性狂欢,一旦繁华落尽,热闹散场,其精神价值实在是贫乏得很。
另一方面,专业媒体的缺位乃至主动投身一场场舆论狂欢,客观上也加剧了信息泡沫的产生。以今年的诺奖为例,众多主流媒体参与制造乌龙,而在真实的信息发布之后,不仅毫无愧意,反而以最快的速度加入到下一轮的传谣之中,与其说这是在“抢新闻”,还不如说是在误导公众。
如果说个体有意无意会产生某种误判,那么专业媒体在热点问题上“义无反顾”的误判,无论有无主观因素,均是责任的弃守与价值的扭曲。
当此信息驳杂、纷扰难辨的时候,尤其需要对真相的探究。即便是从提升公众媒介素养的层面看,专业媒体也有更大的责任。
作者:胡印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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