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孩童天性使然,自幼不服管教,顽劣成性,屡教不改,落得他人口角,成绩自然一塌糊涂,家人每每提及,自是摇头叹息失望。世俗祸不单行,从小便与表哥、表姐共同生活玩乐,自是一番对比奚落,便处处讨不得好处,倒是令父母无限烦闷,整日愁眉不展。
背上了“多动症”的病讳,求学之路更显崎岖漫长,又恰逢嗓音高亢,疾病多发,便只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愈发不被人理解,事事不顺,万分讨嫌。幸得父母不弃,倒也算是走完了幼年的艰辛,可逢经人生第一个岔路口,父母为我择选初中更显艰难:我只记得那些天匆忙奔波,跨进了无数个校门,却最终仓皇离开,失败者的压抑笼罩了整片天空。小县城的苦恼倒也显得淋漓尽致,本就不多的教育资源被哄抢一空,恰逢政策变动,学校按区域招收学生,便更显纠结:毕竟镇上的初中升学率属实过低。
最终也算是钞票的救赎,父母斟酌之下,便送我去了县里最严格的初中,将我的未来寄希望于它的“严格”。
当我第一次踏足校门,从此之后,我的世界便只剩下了抬头四角的天空。
所谓的严格的管理也不过是早起晚睡,三餐难咽,假期减少。
逆来顺受算是我为数不多的美德之一,得益于此我迅速调整了作息:习惯了三十六人的宿舍、习惯了凌晨五点的生物钟、习惯了三分钟的冷水冲头、习惯了眼疾手快倒掉饭菜冲向商店买一个两块半的饼、习惯了周末的补课和半天的假期、习惯了每周写不完的作业,习惯了,便是每天机械般复制粘贴的生活,毫无色彩。
我的世界从此被封印在了这里,恍然三年之久,全然不觉,再次回忆起,脑海中却是一首悠扬舒缓,吹奏了三年的故乡神明的笛曲。
夏夜炎热,便习惯和衣而睡,也不拆被子,只是倒头就睡,第二天的凌晨便穿鞋离开;因为床铺临近门口,转身便走,偶尔向里凝望,尽显黑暗,没有一丝光亮,三年光景,竟也没有摸清宿舍的全貌。
初一的某天凌晨,再次睁开眼眸,穿上鞋子离开了宿舍,穿过操场,摸黑寻找着自己位于一楼的班级。或许长期饮食不均,夜盲成为了伴随了我三年的病症,只记得万籁俱静,黑夜笼罩,强睁双眼,前方一片漆黑,索性便倚着栏杆闭上双眼。
忽然一阵悠扬,似笛,似萧,如笙,只是记得节奏时而舒缓,时而急促;呜咽悠扬,潮水般,一浪接过一浪,但也不算宏伟,声音由远及近,缓缓推入耳中,牵动着我的情绪便也时起时落,如潮水般,一浪推过一浪……
自那天起便开始眺望远方,我从未想过逃离这里,从未萌生过这样的想法,但那天之后,我便想着迫切得离开这里,在凌晨寂静的夜,遇见那位素昧平生的乐师……
以后的那么多无数个难熬的夜晚,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恍然间,三年已去,已是从一楼到四楼的遥远,我终于登顶,远望夜空,也有想过这天籁之音,或许当真是神明的礼物,不过确实陪我度过了无数个难熬的岁月。
不过令我感到无限怪异,我也曾问过无数个如我一般作息的朋友,朋友们却从未听闻笛曲悠扬,我涨红了脸颊,慌忙解释却收效甚微。
终于某天我乘上了离别的公交,带着毕业照离开了这四角的天空,离开了三十六人的宿舍,离开了周末的补课和半天的假期。在校门外,稍事驻足,想起了某位朋友曾为我解惑答疑,凌晨的包子铺开张,手摇鼓风机的呜咽如浪潮般涌进了校园,走读生们拿着热腾腾的包子,等待着校门大开,鼓风机的声音便似浪潮般,一浪推过一浪,涌进了校园的夜……
其实我早就明白了,也早就认清了事实,哪有什么故乡神明的笛曲,不过是心甘情愿的自欺欺人,孤芳自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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