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荔枝》书评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之前读这句诗,只觉得杨贵妃幸福,看完“长安的荔枝”,却只觉得荔枝使苦。在那个交通匮乏的年代,从岭南运荔枝到长安,博得妃子一笑是怎么做到的?这本书给了答案。
马伯庸通过小人物的视角,通过运荔枝使,讲述了一个关于勇气、坚韧与良知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叫做李善德,从九品下的小官,一个九品小吏。官场被骗得到了个烫手的山芋——荔枝使。他接到了一个任务,要在贵妃诞日之前从岭南运来鲜荔枝。岭南到长安五千多公里的路程,那个年代,没有汽车,没有飞机,没有火车,要让新鲜荔枝运送到长安,这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他在长安整整十八年可依旧是一个从九品下的小官,刚刚贷款买了房子,想着终于可以给妻子儿女一个温暖的家,可不曾想来这么一出。本是无路可退,可当朋友跟他说,即使是身临绝境,退无可退,何不向前拼死一搏,说不定还能搏出一点希望来。于是他只身一人来到岭南,结交了商人苏凉,种荔枝的姑娘阿潼,翻阅各种古书,寻找办法让荔枝不变味可以到长安,尝试各种办法,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终于在十一天抵达长安,完成任务,可却落得个发配岭南的下场。但是当荔枝使后,他看到了老百姓的淳朴,商人的奸诈,官场的各种黑暗手段,这让他即使完成了任务,却开心不起来。
李善德发现,越接近成功,他的朋友越少。他食言了给商人送荔枝的通道,他也食言了种荔枝的阿潼。原本砍十棵树就可以,却不曾想杨国忠把数量加到了三十,层层转达,从省城增加到五十,再到经略府一百丛。办事的人需留有余量,于是最后变成了二百丛,最后阿潼的整个荔枝园都被砍了个尽。他说,“我原本以为,把荔枝平安送到京城,从此仕途无量,应该会开心。可我跑完这一路下来,却发现越接近成功,我的朋友越少,内心就越愧疚。我本想和从前一样苟且隐忍一下,也许很快就习惯了。可是我六月一日那天靠在上好房的残碑旁,只有满心的厌恶。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有些冲动是苟且不了,的有些心思是藏不住的。”
绝望,失望,又重燃希望。在办好鲜荔枝这件事时,他有过动摇想过写下和离书,保全妻儿,一死了之。但每每又重新振作希望。他说,“就算失败我也想知道自己倒在距离终点多远的地方。”在众人眼中,他为蝼蚁。不过是当权者一时兴起的玩物,荔枝也是是当权者彰显权力的一个倾泻口。
做官之道,其实就三句话“和光同尘,好处均沾,花花轿子众人齐抬,一人吃独食是吃不长久的。”一个堪称死刑的运输新鲜荔枝的艰巨任务,五千余里的漫漫长途,贵妃诞辰即将迎来的迫在眉睫,还有一日色变,二日香变,三日味变的荔枝,所有这些横亘在面前的灾难,都不及那险恶的官场和人心。
一骑红尘绝长安,让妃子笑的新鲜荔枝终于还是送到了,而诡谲的官场却让小吏失去朋友,又献上性命。一粒荔枝,可博取妃子浅笑,却让万千家庭长久悲苦,毁灭了几十年的生存努力,在强大的声势,人民也必将被人民所颠覆最后的安史之乱也深刻地印证了这个道理。
乍看通篇是讲述九品小官李善德,通过陆运,水运,以及截枝入土,翁装封蜡,隔水隔冰等古法,调度所有部门,合力完成十一天荔枝的运输,最后在贵妃生辰当天准时送到的过程。但是从翻开第一页,就仿佛看到了现代人的生活状态。贷款买房,职场被领导和同事算计,遭遇地方部门的刁难,险些被人剽窃方案,自己循规蹈矩做事却不及那一块充满权力的令牌。就如同书中所写,流程那种东西是弱者才需要遵循的规矩。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在得知运送荔枝背后的劳民伤财,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李善德以卑微身份质问万人之上的杨国公,“取之于民,用之于上,何谈不值一文?”这种直言不讳的慷慨陈词,何尝不是一种英雄主义。全文只有短短六章,从盛唐时期贵妃生辰前讲起,到安史之乱结束。在文中即可了解到唐朝第二次盛世下暗藏的危机,又能在职场社畜李善德的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面对杨国忠增加劳务税收的的方式使得转运荔枝成为每年的皇贡时,他做出了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举动。他第一次违逆了位高权者的命令,他惹怒了宰相,被流放到岭南。那一年朝廷恰逢安史之乱。而隐居岭南的他,幸免于祸乱。因祸得福,善莫大焉。坚守本心的小吏李善德,虽然被放逐岭南,但也最终得以在乱世中保全,采菊东篱,好不自在。
故事巧妙在以一个小吏的视角,去审视盛唐的历史。小小的荔枝,将李善德的命运,岭南的胡商,种荔枝的侗女,以及官场上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关系般的当权者联系在一起。个中酸楚,皆是因为人人心向的原始欲望,金钱与权力的纷争。荔枝一日色变,二日香变,三日味变。而岭南距离长安五千余里,山水迢迢。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为了家人,李善德决心放手一搏,在胡商等人的帮助下,李善德靠精密计算和反复实验确定了保存方法和转运路线,将时长控制在十一天。运鲜荔枝万事俱备,李善德却没料到横亘在他面前的大山,是官场。为了鲜荔枝,他失去了朋友,又险些丢掉了性命,却始终没有失去为人为官的本心。官场诡谲,而初心未改,反而使得他在乱世中得以保全。
一个强盛的朝代结束了,就如一颗鲜美的荔枝渐渐色变的过程,迅速而慌乱,让人觉得不真切。李善德这个官吏形象刻画得惟妙惟肖,乐天知命,有着骨子里对当权者的怯弱。但他对于生命,又有小草般的坚韧。我们不可能成为诗仙李白,将盛唐写于笔端;也不可能都会是杜甫,将忧国忧民镌刻在心上。但我们可以做李善德,知世故而不世故,历圆滑而弥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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