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和老人都是很脆弱的生命阶段,一个初来乍到,一个即将消逝。
可我似乎自我是婴儿时期就不太喜欢我的外公。
我的外公是我的四位长辈中最早去世的一个。那是我还上初中时的一个周六的晚上,说不清外公是病逝还是寿终正寝。
我小时候总会赌气向妈妈告状外公抢着和我看电视,后来我知道了外公年轻上工时从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从此落下了病根,后来演化成很严重的中风,平日里只有靠电视娱乐放松心情。随着外公年龄逐年增大,只能在轮椅上生活,在外婆的照顾下吃饭睡觉。现在外婆在家里总是习惯一天到晚开着电视却只是偶尔看看,也不知道是在看电视,还是再透过电视看外公。
他们说我外公是方圆十里手艺最好的木匠。但外公在幼小的我的印象里并不是正面的存在。他会和小时候的我抢电视遥控器,会突然不吃饭,他走路很慢,到后来一直在轮椅上从未站起来过。
妈妈曾经谈起外公可能患上了阿兹海默,但总在问沉默寡言的外公还记不记得他的孙女我时,他会轻轻点头。外婆每天总是和妈妈说外公的坏话,抱怨他的吃喝拉撒。可外婆也一直在家照顾外公,也坚决不同意送外公去养老院。在外婆的心里,外公是在睡前她想要帮外公翻身时,他就已经“睡着”了而已。
葬礼的那一天,外婆只偷偷的在灵堂外往里瞧。那一天外婆好像很健谈,与远道而来的亲戚谈天说地,也好像会突然失语变得很沉默,但那天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呆过。我不知道我在15岁那年对外公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我只知道在葬礼上一直没有情绪起伏的我,在给静静躺着的外公磕头时突然喉头发紧,泣不成声,泪水夺眶而出。
我认为外公他一定是寿终正寝的。他一定看到了我在重点中学里成绩优异,看到妈妈生活幸福,听到舅妈怀了宝宝的消息,看到了外婆在广场交了新的朋友却仍操劳的背影,于是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和我们悄悄说了再见。
外公他一定没有换上阿兹海默,他只是不愿启齿,不愿向别人示弱,不愿看到他不再是家里的顶梁柱。可是外公啊,妈妈和舅舅已经可以组建了家庭,我也已经长大,我记忆中的外公不是在轮椅上苟且过活的外公,而是会对着专心看电视的稚嫩的我欣慰的笑的外公,是外婆口中乐于助人的外公,是一个家名副其实的顶梁柱,是方圆十里手艺最好的木匠,是一个铁骨铮铮的西北汉子。
有人说亲人的去世是悄无声息的,但总有一天时有一阵风吹过悲伤会突然逆流成河,压垮你所有伪装的坚强。当妈妈看到电视中亲人分离的桥段红了眼眶时,我突然意识到妈妈也只剩妈妈了。
有人说当你被人忘记时才是真正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小时候虽然不懂事,认为外公是家里的累赘。却忘了是他勤勤恳恳将一个贫瘠的家缝缝补补;是他供我舅舅上大学并在舅舅需要出国时义无反顾的支持;他是在轮椅上硬撑脸皮的我的外公。
我的外公是方圆十里最好的木匠。我的外公平凡而坚韧,他的故事我会讲给一代又下一代,他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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