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学期从单休到双休,我终于有条件每周往返太原。恰逢我的好朋友家中出了一点事,我便每周回去陪她奔走,也让自己不要一直窝在宿舍里发霉。
平时的晚上,我俩也多有连麦。我会走到各种各样的地方,将我的见闻编成段子讲给她听。
我的段子总有些光怪陆离,像是对着风车发起冲锋的堂吉诃德,所以我便自称煤吉诃德。
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却困于家事。而我虽没有什么宽广的眼界,好在有还算开阔的思路和常令人哭笑不得的联想能力。
有天晚上我和她连着麦走出了校门,踏上了一段被我称为“煤吉诃德的冒险”的路。
校外的路不是很宽,灯光有点暗淡。
一家商店门前趴了一只黑猫,慵懒地面对着它前方庞大的黑影。“然后它前爪扒地,脊背收缩,头往上抬——试图向我发起突击!”我用紧张的语气向我的朋友描述着我看到的一切。
然而实际上它并没有扑上来,只是伸了个懒腰,舔舔爪子,再蹭蹭我的裤腿,然后转身把我往后面的店里带。店主人抬头看了看我,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资本主义意识到了煤吉诃德的强大,决定不再强攻,而是试图用糖衣炮弹腐化我对共产主义的信仰。”
“万幸的是,煤吉诃德识破了这一点,采取了相应措施。”
然后我走进商店买了根火腿,喂了喂猫。
“啊,这猫真可爱。”
走过晦暗的小路段,就是一条还算宽敞的马路。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大部分商店都已经关了门,只有几家店的喇叭固执地唱着模糊的歌。
阴暗的小巷和大路互相垂直着,光影错落成一副斑驳的棋盘,交汇在某个路口的一栋楼上。
那栋楼的下半部分已经堆满了杂物,建筑垃圾零零散散地摆放在路边,由于路灯和阴影的交织而显得狰狞。楼的上半部分是多条笔直的钢条,楼层穿插在其间,像是关押巨人的监狱。
“煤吉诃德发现了关押敌方重要人物的废弃监狱,想进行一番探险。”
耳机对面传来了她忍着笑的声音:“去吧去吧,给我拍两张照啊。”
片刻后她收到了图片。“危楼啊?那就不要进去了吧。”
我叹了口气“也好。只是里面的亡魂失去了和煤吉诃德谈笑风生的机会。”
我转身离开被钢筋水泥覆盖的大门,背后的阴影里仿佛真的传来了一声叹息。
经过一家大商场后,路重新变得平整光亮。十字路口两边都有了路灯,马路这边出现了一个小公园。旁边的单位大楼里还有几个窗口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我身边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只有零零散散的影子匆匆掠过我,走向他们温暖的家。我和朋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待着下一个新鲜事物的出现。
突然有一条拉布拉多从我旁边经过。它欢脱地打着转,乌黑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它的脖子上挂着一个橘色的灯,在夜色中不断闪烁着。
“煤吉诃德看到了一匹健壮的马,想骑着它去冒险。可惜它已经有主人了。骑士不能夺人所爱。”
对面传来了她带着戏谑的笑:“太谷原产拉布拉多良驹吗?我觉得它不适合你。你可以骑着浣熊去冒险啊。”
浣熊是我家养的猫,大概有二十分之一个我重。
“好的,只要有机会我就骑着它去冒险。”
我前方十五米处,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一闪一闪的小橘灯,不紧不慢地从岔路口走向了拉布拉多跑走的方向。
光明之后,又是阴影。一条阴暗的小路摆在我面前了,路的尽头有一个铁门紧闭的院子。钢条之间没有反射出丝毫的光芒,预示了里面的空间有多大。
“煤吉诃德找到了魔王的住处。现在我向你申请发起冲锋,也许这一次我将永不归来。”
“好的好的,自己注意安全。”
得到许可后,我迈入小路。
在我即将抵达院门的时候,一条黑背突然出现在门背后,开始疯狂吠叫。狗叫在寂静的夜空里传出很远。
我倒没有什么,耳机对面的她吓了一跳。解释清楚缘由后,我与黑背对峙了一会儿,冲着黑背做了一段挑衅意味十足的动作,然后转身离开。
“煤吉诃德打败了魔王,踏上了回乡的旅程。”
黑背又冲我叫了几声。她听见了,笑着提示我:“魔王可没死。你这是临阵脱逃。”
“骑士……骑士的事,能算临阵脱逃吗?我和它平手而且占了上风,而且我这次没带坐骑只能下次再杀它了。”
“下一次来,我就是一个骑着浣熊向魔王发起冲锋的盖世嘤雄了。”
耳机里传来了她抑制不住的笑声。
故事看似很欢脱,然而那天晚上,她是哭着找我的。
生活里总有那么多不如意的事,而这些事常常叠在一起,是为祸不单行。
放任那些负面情绪慢慢发酵,迟早有一天会酿成大祸。这种时候,朋友的存在会尤为重要。
总会有那么一个煤吉诃德,会带你看看那些你难过时看不到的风景,找到一些奇怪的乐趣,然后和你一起面对困难。
骑着瘦猫向生活这个魔王发起冲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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