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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远方、田野、童真与梦想有关

来源:湖南师范大学 作者:湘约久久

初到黄田铺镇的时候,内心是手足无措的。像风吹了三千里,不知该刮往哪个方向。

——题记

No.1 暗黑的寝室与下乡的知青

尽管想象过环境该是如何的艰苦,可是寝室那脏兮兮的模样还是让我望而却步。难以想象和我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生物并不止一种。倒不是多恐惧那些蟑螂蜘蛛和蚊子蚂蚁,但是看见它们的模样恶心到作呕,更别说它们随时都能爬到床上。可是卧榻之侧岂容他虫酣睡呢,想到这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住在这里的第一晚居然还盲目乐观地没有带蚊帐,于是晚上理所应当地成了蚊子们的晚餐。彻夜难寐的我跑到一楼的大门前看栏杆外的月亮,像极了狱中的人渴望自由的仰望。

“朝避毛虫,夕避小强,磨牙吮血,杀人如麻。永州虽云乐,不如早还家。”我心想这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自作自受呢。

没有水没有电的寝室,和卫生间合为一体的浴室……每一样都感觉是那般难以接受。自从上了大学以来,在经济上自由了不少,沾染了一些娇小姐的作风,花钱如流水,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世界上还有人住在这样的环境里,过着如此不堪的生活,更何况那还只是一群稚嫩的孩子。城乡的差距让我不由地想起了美国相邻的别墅区和贫民窟,同在一片土地上,那么近的距离,有的人纸醉金迷,有的人却连口水都喝不上。住在这里的孩子们也太可怜了吧。

一起来的同学调侃说,我们来这里,就好像参加了一期《变形计》一样;我觉得这个比喻可太恰当了,经历了这十五天,才感到自己平时的生活实在很幸福呢。

读过王小波先生作知青上山下乡的那段故事,想想我们去村镇支教,倒也颇有种知青风范。虽然比不上他们下到农田里去劳作,但是下乡,也算是和我的偶像有那么一点点相似的经历了吧。尽管不喜欢这个环境,但是想到小波先生,还是觉得留下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No.2 乱如麻的稿子

或许每个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的人,内心都曾经历过一场兵荒马乱。

用“兵荒马乱”形容我的心情似乎有些言过其实,不过如果说反思我在这期间完成的任务,确实乱得没有什么条理。

作为一个渣渣摄影师,偶尔拍出来的照片糊到像是在梦游;作为一个半吊子文案,又发现灵感就像隐匿于花间的精灵若隐若现,“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而我觉得最难的任务是投稿。按我之前的预想,投稿好像是新闻工作里最轻松的一环,可是实际做起来却感觉它最难。其他人的视角看来,我大概是那种每天和电脑谈恋爱的人;我也以为泡在无穷无尽的新闻稿里的任务最适合我这种喜欢窝在寝室里的肥宅,结果发现平时马马虎虎、做事缺乏条理的我做这份事漏洞百出——面对十来个不同的网站,面对不同的格式要求,电脑桌面上堆满了不同比例的照片和不同字体的新闻稿文档,时常弄混哪个格式应该投到哪个网站上去,只好一遍遍地翻看收藏的投稿指南,按照投稿要求给稿子们有序归类;哪篇已经投了哪篇过了哪篇被退稿了也总是记不清,在此之前,我是那种上课连笔记本都不准备的人,而投稿却让我养成了天天作记录的习惯。我之前还忽略了按照退稿说明一遍遍改稿的过程,直到一个晚上改了十几篇稿子后,我感觉我已经被打磨成了世界上最温柔最有耐心的人。

新闻还有一个特性是时效性,它好像杯中的牛奶,不及时喝掉就会变质,所以投稿这种事情不能拖太晚。很多时候,心里想着还有哪篇稿子没有投,手头上却还有别的事情的时候,心里不由地烦躁起来,担心那篇没投出去的稿子会不会过期呢。一个间歇性拖延症懒癌患者,在新闻稿的步步紧逼中,终于痛改前非,踏上了当日事当日毕的正路上。

No.3 你尝尝啊,三下乡的味道像一颗怪味豆呢

亲爱的队友们

没有想象过会和一群人在某个小镇,过着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群居生活。集体外出采购、集体一起吃饭……如果不是还有手机电脑,我差点以为回到了近万年前的氏族社会。不知是不是因为同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大家之间热络得蛮快。

因为青春期时候的一些经历吧,性格上变得有点淡漠,就像小波先生写的那样:“我的欢乐与悲伤在该有的场合却达不到应有的水平。”该欢呼的时候欢呼不起来,我也恨极了这样的性格。我曾想,我可能不是很适合集体生活吧;我也想过我来到湘约到底有没有为她创造应该创造出来的价值,如果把我换成别人,是不是能把我该做的这份事情做得更好呢。可是湘约大家庭的人,每个人都那样可爱,他们不仅接纳了我,热心地帮助我这个生活白痴,还会和我一起玩。

“胆小鬼连幸福都惧怕,碰到棉花也会受伤。”太宰治在《人间失格》一书中曾如是写道。可笑的是,我恰恰是他书中写的那个又怂又菜的人。有点像山里流浪的野猫,渴望着有人能带来一顿晚餐,却在人伸手想要抱抱它的时候忽然跑掉。不知道如何去对别人好,同样,面对他人的善意的时候,也会变得极其手足无措。很多时候我不知道如何该对他们表示感谢,然后感到一丝丝慌乱。我在心里默念,还是对我差一点吧,我这种呆瓜有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啦。

可是所有人的善意啊,我在心里面,记得一清二楚。

厨房锅盖里面冒出的热气是家的味道,不会忘记生活组巧手做出来的可乐鸡翅和奶香馒头,飘逸在空气里的满是可乐和牛奶的甜;做饭的小可爱为了照顾我这全队唯一不能吃辣的人细心地拿捏菜里加的辣椒程度,我说味道刚刚好的时候他会开心地叫出来;餐桌上还有人会提醒我今天哪道菜是一点都不辣的,让我尽情地去吃……作为一个长期生活没有节律的人,有时候晚餐不去按时吃,大家会把我的那份饭一直留着,还有小天使打电话过来叫我赶快去吃晚饭……

队友伞下的那片阴凉是一个夏天的清爽。玩守护天使的游戏的时候,本来是没有抱什么期待的,可是有的小可爱却在一起出门买菜的时候,自称是我的守护天使,争着抢着给我打伞(尽管从身高上看其实我给她打伞更合适哈哈),虽然在一起走的时候伞无数次碰到了我的头,但是这不恰恰是幸福的提醒吗?吃饭的时候她把我叫到旁边,细心地帮我挑菜、夹菜,还会说有趣的事情逗我开心。习惯了独来独往的我明白了,原来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爱的感觉是这样的啊,真的谢谢她让我解锁了如此美妙的体验,教会我如何做一个细心的、善解人意的人,如何去关爱他人。

队长嘛,是我见过的最有人格魅力的teamleader,没有之一。朱峰,第一次看见这个名字,珠穆朗玛峰,那该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应该是擎天而立,站在一个我们仰望的高度,独挡一面地面对各种艰巨的任务吧。三下乡的过程中,各方面的事情虽然琐碎得像一地鸡毛,但是他都能安排得井井有条;调研时候和镇长谈天镇定自若;他又总是身体力行地参与到我们每个组的事情当中,帮助我们解决工作和生活中遇到的困难的问题——给寝室通电暴雨中买阀门帮女生打蟑螂熬夜赶新闻稿……他是我见过的最有人情味最能和队员们打成一片的teamleader,能够照顾到每一个队员的感受。最让我感动的是,当我某天晚上没有投完那天该完成的稿件时,队长对我说的却是“别熬夜了,明天再弄吧”。在我记忆里,这是唯一对我说过这句话的teamleader了。在此之前,我遇到的都是要命的催稿和无尽的ddl,哪怕熬夜做了没有做好还要挨批的,我本来也做好了每天熬夜的准备了,可是队长真的太暖心了啊。如果说非要找出他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大概是对队员太好把队员都惯坏了吧哈哈。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挺对不起他的,任务做得乱七八糟,还麻烦他帮了不少忙,其实是我一开始的计划就没有制定好的原因。

雨下得大的时候,有人专门把早餐送到寝室;

水桶太沉提不动的时候,有人抢着帮你把水桶提到上面;

天酷热到快中暑的时候,有人能及时察觉出你的异样给你吹风扇;

腹痛到不想动弹的时候,有人专门到寝室给你送胃药;

晚上蟑螂蚊虫肆虐时候,有人过来帮你搞定所有的蟑螂,并为你点燃一支蚊香;

……

小溪边,山坡上,有一起踏歌而行的足迹,

会议室里,有一起玩扑克和狼人杀的笑声,

记得有天傍晚的夕阳很好看,红彤彤的火烧云烧在天边,琥珀色的黄昏像糖,在很远的地方。

三下乡的经历如一颗怪味豆,一开始觉得挺苦的,慢慢地味道就变了。

这个夏天遇见你们真的幸运,就像弥漫着稻香的空气一样甜。

黄田铺傍晚的火烧云

No.4 愿你多年后仍是少年

想参加三下乡最初是对调研比较感兴趣,听说也是要支教的,来的时候还颇有些犹豫的。

并没幻想着通过支教改变村镇的孩子们的生活,因为十五天的时间实在短暂,谁也不敢保证通过传授什么知识就从此改变他们的命运;同时感觉,想通过支教体验当老师的感觉,可能是一种有点自私的想法吧,因为如果不能帮助他们走出村镇,却给他们展示了很多外界的新鲜事物,会导致原本快乐的他们对目前的生活产生厌倦,就像那些参加了《变形计》的农村孩子一样,再不想回到农村的家里。感觉这可能对他们的心里造成伤害。

但是,我却在见到他们的第一眼起,看到了一种渴望了解新鲜事物的目光。诚然,对于我一直用来拍拍拍的那台相机,有的孩子是很抵触的,每次看到相机都表现得非常不自然而且想躲,并甩给我一种警惕的眼神;对此我是感到很委屈的,感觉自己就是一不讨人喜欢的狗仔,也增加了和孩子们相处的困难程度,不过对于他们的反应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还不熟的时候,我也不是很喜欢别人给我拍照片啊。不过也有一些孩子们又特别不怕人,他们对我的相机的感兴趣的程度完全超过了对我的课的程度,而且对于上镜的事情格外积极。对于相机是如何拍摄的,反复追问,还特想拿我的相机给我拍张照片。看着他们抱着我的腿不想让我走的样子,内心其实挺不忍的吧,不过我还是狠狠心给拒绝了。

每天给新闻找素材拍照的时候,看着那群孩子们因为一个手工折的玩具枪都能和伙伴们玩很久,因为体育课上的大网捕鱼游戏都能兴奋得尖叫,因为看一场喜剧电影都能笑得不可开交,我在他们身上学到了一种珍贵的东西叫作简单的快乐。开始的时候觉得这群孩子生长在如此落后和不堪的环境中是很可怜的,可我在某些地方又是羡慕他们的,羡慕他们可以在如此简陋的生活中依旧过得开心,他们大概是世界上最善于发现美的群体了,带着天真的笑和灵气清澈的眼睛打量着这个对于他们来说还只是冰山一角的世界。我又有什么理由再去担心他们会厌倦当前的生活呢?需要反思的却恰恰是我们自己,平时过着小资一般的生活,却依旧有太多欲望,对现状各种不满足。

这里的孩子们虽然还小,懂得东西却很多,我惊讶于他们小小年纪便知道了横店的存在,也惊讶于他们对白洞的设想。曾以为村镇的孩子不会对这么高深的东西感兴趣,拿出黑洞照片时候他们却纷纷上前围观却令我始料不及。原来他们渴望知识、也已经比较了解外面的世界,可是笑容却灿烂得像清晨的阳光,把人的心给融化掉。

文艺汇演的那天,他们依次上场,有的说出自己的心愿,有的讲了自己的梦想。每个人都像那首《阳光彩虹小白马》唱的,是最好的、最棒的、最俏的、最聪明的。

小小的人,也有着深邃的宇宙;最希望的事情,是他们能一直保持着对生活的新鲜感和热爱,永远能有一双清澈的不会变浑浊的眼睛吧,能够有真切的体验,体验生活中的开心甚至不开心,不要变得冷漠也不要变得麻木,将少年的样子一直保存下来。

这是一个关于爱、关于远方、关于童真和自然的故事,

它以连绵阴雨开篇,以一个温暖的午后告一段落,

就像一首冰心奶奶温柔的小诗。

——by “湘约”队员 马思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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