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性无别：灵魂张扬，性别无妨
文/黄铖
“走到街上的时候，我会受到多得不可思议的非议，无论男女老少都会报以白眼，他们会用非常强烈的字眼抨击我说，‘这个人怎么大白天还敢出门呢，不怕遭雷劈吗？’”小米身着一席黑色长裙，优雅地站在舞台中央，缓缓地吐出这句话。她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云淡风轻。
这是小米在参加《奇葩说》节目时说的一句话，由于外在打扮与众不同，她甚至已经习惯了别人的白眼和嘲讽。她说：“我想做的只是让跨性别者被看见。”
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她叫超小米，是一位跨儿（跨性别者的简称），准确地说，她是一名跨性别女性，同时她也是一名流性人。
跨性别（Transgender），通常是指一个人在心理上无法认同自己与生俱来的生理性别，相信自己应该属于另一种性别。跨性别者，简单来说，就是那些认为自己真正的性别和自己的身体不符的人。上天给小米一具男性的身体，可对她来说，她的身体里藏着一具女性的灵魂。像小米这样的人，就被称为“跨性别女性”，在中国，像小米这样的跨儿还有数百万。
而所谓的流性人其实是跨儿们的一小部分，他们觉得人的性取向是可以变化的，不存在同性恋或者异性恋，只存在此一时的同性间的性行为，以及彼一时的异性间的性行为，而这种观点，显然并不被大众所认同。
20世纪90年代，如果人们在街上见到一个男扮女装或者是女扮男装的人，一定会有人站出来义愤填膺地指责这个人伤风败俗。而小米，正是生于这个人们思想仍然保守的时代，小米说：“我可能唯一觉得可惜的，就是我当时没有敢于打破寻常的勇气。”
喜欢偷偷穿妈妈的漂亮裙子，喜欢悄悄踩上细细的高跟鞋，童年的小米悄无声息地做着“伤风败俗”的事情，可当时的她仅仅以为这些只是自己的爱好，并没有给予自己性别多大的重视。随着自己的身体日益发育，小米对自己的性别认知越来越迷茫。她回忆起自己高中时期在澡堂洗澡的时候，“我看到男孩子都赤裸着身体，很恶心，我开始反感自己的生理构造，我甚至会把我的性器官藏起来，让自己认为自己是个女生，内心觉得很快乐很轻松。”而当时的小米不敢将这种心理吐露给任何一个人听，因为她知道，一旦有人知道了她的“小秘密”，她便会被无数的谩骂包围，像沉入深海里，任凭如何拼命挣扎，都只会越沉越深。
与中学严肃的学习环境和固定的交友圈子相比，大学时期更为自由的氛围让小米真正开始正视自己的特别，她不再压抑自己的内心，尝试着走进男同性恋圈（gay圈）。在这个圈子里，小米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也就是在这个阶段，她遇到了她的第一个男朋友。他们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玩耍，他们朝夕相伴。然而，好景不长，“在我们的相处的过程中，他说我让他觉得是在和一位女性谈恋爱，后来，也就是因为他有这样的感觉，我们分开了。那个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我是个女孩子。”小米真正把自己当成女性，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小米虽是男性皮囊，但她内心深处对女性灵魂的渴望更为动人。时光如流水，大学毕业后的小米，蓄起了长发，穿上了修身的连衣裙，换上了纤细的高跟鞋，把自己打扮得十分优雅，活脱脱的一个知性女人。那时的她，敢于表现自己，敢于为自己发声。她开始参加各种各样的演讲，辩论，活动等为跨性别者正名，她一直在朝着“让跨性别者被看见”而努力，这时的她，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一个人的张扬
当一个高高瘦瘦，脸部线条棱角鲜明的男人穿着紧身裙，蓄着长发，画着浓妆出现在人们面前时，人们都会因为强烈的视觉冲击而震惊。唯一不一样的是，在震惊之后，有的人选择欣然接受，而更多的人会选择报以白眼。小米很美，可是美得过于“出众”，美得过于“张扬”，美得过于“特别”……小米说：“我出门时，总会听到路人说我是怪物，说我是变态，我明白他们只是不理解我，我不怪他们。可是，我只想为自己声明，我是一个正常人，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一个怪物。”
莎士比亚曾说：“人们可以支配自己的命运，若我们受制于人，那错不在命运，而在我们自己。”“我们都是人，都是社会的一分子，都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同和尊重。”这是小米发自内心想说的一句话。而对于最开始的小米而言，外界的不理解、不认同、不接受就像是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刀子，每听到一句谩骂，她的心上就被狠狠地割了一刀，那种痛感让她喘不过气来。“后来我渐渐懂了，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有决定权。”小米有一颗强大的内心，她不想受制于人，她说，“还好我是幸运的，至少和大多数酷儿相比我是幸运的，我有支持我的父母，虽然他们很平凡，虽然他们不能帮我抵挡什么，但是他们发自内心希望我可以幸福，所以他们支持我。”在父母的支持下，小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终于，在16年，小米受邀参加了《奇葩说》栏目，她勇敢地站出来，她大声而从容地告诉这个世界，“你好，我叫超小米，我是一名跨儿。”面对社会的质疑，她说：“每个人只要不做坏事，我觉得都是有存在于这个社会的价值。”
一个人要实现自己的价值，仅仅关注于自我是远远不够的。小米在做好自己的同时，深深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有像她一样的人也渴望得到别人的理解与尊重。在当今社会，在这个思想自由还不能完全实现的时代，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小米一样可以得到家人和朋友的认同，还有千千万万的跨儿在迷茫着，在徘徊着，在挣扎着。
她开始寻找，寻找自己可以参加的组织，寻找关于跨儿的活动，寻找帮助跨儿的机会，寻找自己的价值。北京同志中心，成都米克尔协会，临沂彩虹校园……小米从南到北留下了自己的足迹，然而她一个人的力量仍然还很弱小，这个世界需要的是一群人共同发声。
一群人的呼唤
北京同志中心，一个关注于男同、跨性别者的协会，这个协会致力于帮助同性恋、跨性别者找到自信，让跨儿们都能在这里大胆地认同自己、展现自己、欣赏自己。像许许多多的跨儿一样，小米在这里闪耀出属于她自己的光芒。他们共同努力着，用最大的声音向世界呼喊，“我们也很美。”
在今年的九月，北京同志中心推出了一个名为“我与跨儿的夏天”的公益活动，引起了大众热烈的回应。北京同志中心在这个活动中，邀请了18个跨儿拍摄露出笑容的照片，在他们之中，有人热爱话剧，有人是成功的企业家，还有人一直站在跨性别权益倡导的第一线，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让中国跨性别者被看见。
“我与跨儿的夏天”活动中的“让跨性别者不再抑郁”是国内第一个在腾讯公益日上线的跨性别项目，北京同志中心希望通过腾讯公益平台筹集30万元人民币，用以支持未来一年的跨性别工作，跨儿们渴望着能够得到外界朋友们的认可和支持。
然而现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社会对于跨儿的接受度低依然是跨性别者目前面临着的最大的问题，可这个问题要怎么才能解决，这是值得跨性别团体认真思考的问题。“被紧盯着看、被窃窃私语、被指手画脚、被大声谩骂、被殴打，这是我们当中很多人的日常；怀疑、紧张、忧虑、自卑，这是我们当中很多人的当下；活下去、去生活、鼓励自己、做想做的事，这是我们每天试着去做的事情；被看到、被听到、被了解、被尊重、被爱，这是我们的希望。这是我们的生活，这是我们的故事，是值得去改变的故事。”这是北京同志中心对跨儿们生活的描述，跨儿们的夏天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到来，这值得大众共同期待。
从困惑到自我发现，再到帮助他人，小米为自己走错路的灵魂找到了寄托的方式。在中心，有成千上万的跨儿和小米一样，他们热爱自己，热爱生命，热爱生活。中心对于他们来说就像一个家，这里的跨儿们都是彼此的家人，他们在这里发现自我，找到自我，表现自我。有了他们的共同努力，中国跨性别者终究被看见；有了他们的共同努力，跨儿们的夏天也终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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