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个大朋友和100多位小朋友,在红安一起渡过了不长不短的20天。七月,在一个叫高桥的镇,那里有红日、彩霞;有蟋蟀、蝉蜕;傍晚有漫天繁星、黄昏有红蜻蜓;清晨有昨夜不忍离去的若有若无的月影。
就像去所有的地方,高桥镇也有所值得。苏霍姆林斯基说:“没有爱,就没有教育”,所以在一个比较无所事事的暑假,我来到了一个需要爱的地方。第一天主持报名,我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家长朋友,讲理的和不讲理的,识字的和不识字的。相同的,是他们身边,眼里闪着一点点萤光的孩子们。那一点点萤光给了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小时候课本里匡衡凿壁借来的一点光,是长大后在希望工程的海报上看到的那个抬起头读书的女孩的眼睛。
接下来的20天里,每天叫我起床的都是孩子们的不知道累的喉咙。我觉得还不错,刚好我的手机里闹钟功能坏掉了。不过隔壁的马老师好像被折磨得较惨。每天,上课、守班、家访、去后厨偷吃、开短会……好像每天都一样,好像每天都不一样。这20天,我遇见了好多好多小孩,也采访过好多好多家长,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说起。去到那里之前,我抱着一个信念:孩子就是未来。当我走过一户一户人家以后,走过猪肉铺子、农村自建房、五金水管店、扶贫房、公寓等等以后,我更加坚信:孩子就是未来。只有一个孩子、一个年轻人走出去成材以后,才能回来告诉大家,猪肉是需要做冷鲜链的、自建房可以改成农家乐、五金水管不妨试一试B2O、扶贫先扶志、城市的公寓可不只6层楼。知识改变命运,在一个贫困县,可能不单单改变孩子的命运,改变的更是一个家庭的命运,而大大小小的家庭组合起来,就能够改变一个地区的命运。20天,甚至来不及看完一只夏蝉的蜕变。然而,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我教的是科技史,这20天又能告诉他们多少呢?
我从来就不奢求用我浅薄的知识教给他们多少,只是想带给他们“无涯”的世界观,想使得那里的孩子能拥有不输同龄人的眼界,就用有限的文字、图片、视频,带他们见识人类第一次飞行,观摩西雅图的落日,知道漫天星辰的名字,领略神奈川冲浪里背后的富岳三十六景,欣赏跨越千年的敦煌飞天胡旋舞。讲飞机,是为了让孩子敢于翱翔九天,讲巨轮,是为了孩子可以纵览五洋,汽车,希求他们有一天也会去追赶风和光……可能这就是我们过去的意义吧,鼓励他们去探索、去发现、去创造。发明从来就不难,就像人类发明轮子,只需要把一个圆的东西竖起来,但愿这20天里,我真的带给了他们把圆竖起来的勇气。
同样的,高桥镇也带给我很多,所以我要在我记忆消退以前赶紧写下来。其实,我们比那些孩子大不到10岁。看着孩子稚气的脸蛋,我很难不翻涌起一股责任感,这种责任感就是,带给他们我刚刚提到的勇气。忙完一天以后,19个大朋友又成了19位小朋友,尤其是大半夜不睡觉拍星星的郑老师。在镇上唯二的奶茶店里,我有幸见证了许多纯真的祝福,也许下了一些不错的愿望。恐怕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凌晨三点的酷暑、要死不活的教室防盗门、咬一口直接献血50cc的巨大化蚊子,当然还有无数我叫不出名字的星星们和躺着刚刚好的塑料草坪,以及学校门口的大笨狗,而乡村露天大屏内唱响的《好汉歌》依旧是本年度的七月限定。我呢,在这个不短不长的七月上,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躺在操场中央数星星的少年心底。
最后,生活总是少不了遗恨。由于走时匆匆忙忙,我还没来得及吃上或带走一两只农家走地鸡。明年一定要再过去,想办法搞它几只吃,再搞几只寄回家。至少搞一点土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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